他心知晚丫头并非真凶,但是要不被秋灵素这么逐客,唯有先将晚丫头扯出来——未亡人得知了杀害丈夫的凶手就在一院之隔的外面,还能这么如泥塑菩萨般跪着清修吗?
任夫人的肩头忽然一阵颤抖。
楚留香顿知有效,忙大声道:“任老帮主的遗骸尚在丐帮总舵陈着,身死尚不得安息,夫人难道不想去亲眼看看那凶手吗?”
任夫人一直挺直的背脊无可抑制地颤抖起来,即使她背对着他们,楚留香也可以想象得到那夫人此时心情的激动。
“可……可是当真?”
她的声音依然动听,但是其中的颤抖却是任何人都能清楚地听出来的。
“夫人勿要担心!弟子已经命陈、江两位长老看住那毒医!待得弟子将其带回总舵,必让其在灵堂前血祭,以告慰帮主在天之灵!”南宫灵抢答道。
任夫人沉默了一会,道:“先夫已逝,妾身一介女流,对报仇也无力,南宫灵,你去处理吧。”
这反应超出了楚留香的预料,他不明白,但是逐客令已下,饶是以楚留香的厚脸皮,也不好意思留下来。
两人回到前院,南宫灵似乎也知道楚留香空手而归心情不好,路上也没有打扰他,只是静静地陪伴在一旁。
等到看到那头似乎正和两位长老闹腾得欢浑然忘记身上伤口的小丫头时,楚留香觉得自己的头更疼了。
这丫头怎么就能完全无视掉自己正在丐帮手里的事实,还闹腾得那么欢呢……
南宫灵也止住了脚步,有些歉意道:“楚兄,下回小弟定陪你大醉三天,只是今日……”他看向那头在两名长老看守下依然不见丝毫沮丧惊慌的小孩子。
楚留香心中焦急,却又不知该如何说清楚,见南宫灵要过去,连忙道:“任老帮主之事我也有所耳闻,我也去听听那……毒医怎么个说法吧。”
南宫灵虽然诧异他为什么忽然问起这个来,却也不意外,当下点头,两人并肩到了晚枫面前。
小丫头虽然落入了丐帮手中,但是神色间却未见丝毫惊惶,这一派问心无愧的作风看在两位长老眼里,自然就成了杀人之后毫无愧疚没有人性更是不把丐帮的追杀放在眼里的佐证,心情愈发复杂。
刚刚在他们与黑衣人缠斗时,这丫头片子既没有趁机逃走,也没有暗中下毒手,反而以自身内力保护辅佐他们,之后更是以身为盾挡下了黑衣人砍向素心大师的一刀,其作风之坦荡正直,一如名门正派弟子。
但是毒杀了老帮主的人也是她……无怪呼两位长老心头纠结了。
南宫灵与两位长老见过,目光落在那小丫头身上,眼神复杂,似乎在想什么,好半天才问道:“你把刚刚的玉佩拿出来给我看看。”
晚枫一皱眉,又是玉佩?
“那是我的东西,凭什么给你看?”小丫头平日里极好说话,但是这玉佩是她平日里仔细保管的东西,刚刚掉在草坪上都让她好一阵心惊肉跳——可千万别摔坏了不然大师兄非得用金刚经念死她——这会儿就差攥在手心里了,哪能给人啊!
万一这人心怀怨愤给她摔了怎么办?
两位长老也奇怪少帮主不问其他,先问那玉佩之事,连楚留香都疑惑地看了过来。
南宫灵抿了抿唇,真话他不能说……因这玉佩,和大哥与他描述过的天枫家家传玉佩极其相似。
而那玉佩本在父亲身上,理应是陪着父亲一同下葬了才是。
或许是他看错了也不一定……但是大哥当年描述时有特意提起过,天枫家的那块玉佩上枫叶与惯常所见不同,呈掌状七深裂,和中原常见的掌状五裂完全不同,也是其最鲜明的特点。
而这七裂来源,除了东瀛红枫树树叶多数呈现五至七裂外,还因天枫家乃伊贺忍者出身。
在伊贺,有一座行基开设的叫“伊贺四十九院”的寺院,正是古时教授伊贺忍术的起源地,所以那七裂又暗喻了天枫家乃伊贺忍者下属之一。
但是中原大地上,枫叶形状却多是五裂,故而南宫灵第一眼看到那玉佩所雕枫叶就心生疑窦。
对了,当年父亲的后事是任慈所办,难道说是任慈当日并没有将这玉佩作为陪葬品下葬,而是拿走了?
他连忙道:“因那玉佩我在义父处看到过一次,那等七裂枫叶形的玉佩我从未在他处见过!”
话一出口,两位长老看那小丫头的眼神就不对了:少帮主在任老帮主那里见过?那现在怎么到了这丫头手里?
晚枫想也不想就反驳道:“不可能!这是……”她本想说这是大师兄给的,但是转念一想到时候还会被逼问师门,话到了嘴边就是一顿,才道:“……这是别人送我的。”
那明显的停顿,谁都没忽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