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离叹了一口气,正欲从地板上站起来。然而,袁不羁却以身边佩剑,制止了她一切的动作。
“……你这是何意。”
那剑尖已然近在咫尺,惜离垂眼瞧了瞧抵在自己脖子上的利器,又抬眼看向袁不羁。
“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袁不羁双眼发红,就连问话时候的声音都在颤抖。一股悲怆的气息,弥漫在这房间各个角落,萦绕不去。惜离只觉得颈上一疼,丝丝鲜血带着铁锈的气息,滚落到了惜离白色的衣上。
“你是要杀了我么?”
这确实是一把绝世好剑,精钢打造全身,让它一旦出鞘,便满是肃杀之气。惜离只觉得,一股阴寒的冷气扑面而来。她在那一刻便已经十分肯定,袁不羁对自己,似乎已有诛杀之心。
“……我早就该杀了你。”,袁不羁咬了咬牙,喉头因着吞咽的动作而上下滚动:“从你第一次救我的那天起,我就开始怀疑你的身份了。金人是何许人?居然对你如此敬重,可是你救了我一命,我袁不羁也不是恩将仇报之人,这才放过你……没想到……”
“没想到我就是个细作?而且越来越危险?你在后悔当初妇人之仁放了我?”,惜离的脸上,划过一丝讥诮。她一边说着话,一边便从地上慢悠悠地站了起来。自始至终,袁不羁的剑都没有移开。好几次,那锋利的剑尖都险些毁了惜离这张花容月貌的脸:“敢问一句,你到底是从哪儿判断出来,我是细作的?因为你们的敌人对我百般崇敬?那是因为我救过他们性命。”,说到这儿,惜离若有所思地瞟了袁不羁一眼,说出来的话,让他有些无地自容:“只是我不明白,同样是救人一条性命,为何得到的回报,竟然是如此不同。”
“你休得狡辩!”,袁不羁恼羞成怒道:“不要再妖言惑众了。我不会信你的。”
“那你的剑早就应该刺进我的身体里了,你在这里,到底还在等什么?你还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惜离说这话时,心里已有丝丝悲凉。想她一介修仙狐妖,对这凡夫俗子满心怜悯同情。百般柔顺退让,万般细心体贴的照顾,却换来一个细作的头衔。此等受辱冤枉之痛,实在太过可怕。
“你只要如实说出来,你是怎么得到双方交战军情情报的,我便放过你。”,袁不羁冷冷地看着惜离,将惜离的一番感叹控诉扭曲理解成了默认。
“你在撒谎。”,惜离坐在窗边八角椅上,正在默默忍受着这源自袁不羁身上的阴冷杀气。听到他这么哄骗自己,惜离禁不住苦笑了一声:“自打我随你进了这屋子,你就没打算让我活着出去,不是么?”
沉默,混着感伤的气息,成了雾霭,迷蒙了惜离的眼睛。什么叫做跳进黄河洗不清,什么叫做百口莫辩。今日,她洛惜离可算是真正尝到了这人世间七大痛之一。
“……为了江山社稷,断然不能留你。”,袁不羁公式化的说着,冰冷的话语,不带半分感情:“不过,如果你愿意说些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出来,倒可以让你走得逍遥自在一些。”
“呵。就凭你?”,惜离不免失笑,袁不羁对她的威胁,就与那水中蜉蝣一般微不足道。阳光透过虚掩的窗户照进来,被窗格拉扯成丝缕痕迹。惜离就这么坐在这些阳光之下,挺直着腰杆,看起来是那般神圣与不可侵犯:“你以为就凭尔等蝼蚁,便可以定我生死?未免太可笑了!”
惜离素手一拍,整个房间似乎都因为她这动作而摇晃了几下。骤然间,她全身上下便泛起了一团透明洁白的气体,似是在燃烧着的火焰。灼热的能量,直逼袁不羁。
如果说,前一世的书生,是让不谙世事的惜离体会到了何为痴,何为怜悯;那么这一世的书生,是让惜离体会到了何为冤屈,何为恼怒。愤怒之下,她的眼眸更是灿烂,就像是夜空之中划过的流星。
“怎么?狗急跳墙了,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
明明是看到了敌我悬殊之大,袁不羁却还是那般无所谓地笑着。一直以来,他都是想要证明自己所想无错。如此一来,他便能狠下心去斩杀这个绝代芳华的女子,永绝后患。可是一路上惜离表现出来的隐忍和退让,却让袁不羁愈发心乱如麻。他下不了手,却又明知自己不得不如是做——这个叫做洛惜离的女人,即便不是什么奸细内鬼,日后也一定是妲己褒姒之流。从袁不羁再次见到洛惜离的那一刻开始,他便已经打定了要杀她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