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其实栗星雨和严素玲都是性格倔强的人。若是哪一方肯稍微服软一点,母子之间也不至于闹成这个样子。
如今严素玲虽然只是做了个小手术,可是手术之前难免担心,她在想,如果她真的有一天一病不起了,留下栗星雨一个人又该怎么办?
这时候握住栗星雨的手,严素玲说:“星雨,你有喜欢的人了吗?”
对于这个问题,栗星雨第一反应想起的还是季闻,可是他选择了摇头。
严素玲有些感慨,其实在季闻之前,她都很难想象栗星雨有一天会爱上什么人,她觉得栗星雨太封闭自己。
她说:“差不多了,找个人一起过下去吧。”
栗星雨看向严素玲,问道:“男人也可以吗?”
严素玲并没有生气,她说:“人是你自己选的,如果你觉得对就可以。”
在丈夫去世的很长一段时间,严素玲自己都是想不通的。她与栗星雨的父亲感情非常深厚,丈夫疼爱她,儿子又听话乖巧,严素玲觉得自己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可是意外就那么突然来了,她猝不及防,甚至为此埋怨过老天呀为什么要折磨她。
她有些钻牛角尖了,可是她在很长一段时间之内又没办法钻出来。
栗星雨年龄越大越能体会那时候严素玲的不容易,虽然他依然不赞成严素玲的做法,可是却可以接受。他不会再去埋怨,他努力地去接近和体谅母亲。
关于季闻的事情,他们母子两个从来没有谈起。
到了今天,栗星雨第一次问她:“那你那时候为什么认为季闻不行?”
严素玲手心有些凉,她抚摸着儿子的手背,说:“不是季闻不行,是时间不对。”
栗星雨问她:“因为他太小了?”
严素玲点头,“也因为你太依赖他。”
两个人短暂的沉默。
之后严素玲继续说道:“可能你会认为我的感情观太偏激,但是我认为把自己的所有感情都放在一个人身上并不是好的选择,你应该有事业,有朋友,有一个亲密的恋人,同时也应该有爱好,有自己的追求,这些构成了你生活的全部。你的恋人是男是女并不重要,可是他不能是你的全部,他只应该是组成你生活的一部分。这样有一天即使没有了他,你也没有失去你的全部,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栗星雨仰起头深呼吸一口气,他说:“我明白。”
到了他这个年纪,有过过去的经历,也已经很难把所有的感情都投入到一段爱情之中。哪怕再一次经历失恋,或许会难过,却不会再有那种天塌下来一般撕心裂肺的痛。
严素玲这是让他先重重摔一次,等他爬起来之后就不会再摔得痛了,究其原因,无非是严素玲自己伤得太深,她怕了。
栗星雨已经不愿意再去评价严素玲做这件事是否有意义,反正都是过去的事情,无论是好是坏,他已经经历过,也没办法重新再来一次。
严素玲看着栗星雨,神色越发柔和。
栗星雨反手握住了她的手,说:“妈,我请了几天假,你好好休息,我会一直陪到你出院。”
严素玲笑了笑,说:“不用了,工作要紧,你忙就回去吧。”
栗星雨在老家住了几天,每天都到医院陪严素玲坐半天。
虽然是个小手术,严素玲毕竟年龄大了,康复起来不算太快,在医院住了几天才出院。
出院之后,她是要回去现在的丈夫家里的,栗星雨再留下来也不方便,便跟她告辞回去了。
刚刚下飞机打开手机,栗星雨收到了一条季闻发来的短信,说:“星雨,我来机场接你了。”
他愣了一下,拨通了季闻的电话,“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回来?”
季闻笑了笑,“我听你同事说的。”
多半又是主任,栗星雨因为在他面前提过自己跟季闻是很好的朋友,所以不管什么事情,季闻只要问,对方就会毫无保留地告诉他。
机票是他找同事帮忙订的,所以就连航班号季闻也问到了。
他并不知道季闻为了便于打听他的消息,送了他们主任一张两千块钱的洗车卡。
季闻人都来了,栗星雨没道理还去打车。
于是拖着行李出来,见到等候他的季闻,便随着季闻一起往停车场走去。
“阿姨身体还好吗?”季闻问他。
栗星雨点了点头,“已经出院了,恢复得挺好的。”
季闻说道:“那就好。”
这时栗星雨想起了季闻的妈妈,他缓了脚步,问道:“你妈妈是哪年去世的?”
季闻神色有些黯然,“四年前。”
四年前,季闻也不过才十九岁。
栗星雨突然抬起手,在季闻肩上轻轻拍了一下。
季闻立即便抓住了他的手,“星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