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样,有什么不一样?
“你的肤色,”米歇尔握起丝楠的手臂,宽大的袖口落到最下,露出里面白皙的皮肤。可肤色又怎么样如何,真正的丝楠和他们都不同。
最终,玛妮和她的家人被连夜赶出橡胶园,一家人穿着破烂的衣服带着几包旧行李背着破铁锅消失在已经听说的人们的视线里。
玛妮在橡胶园出生长大,比起丝楠,其他人更喜欢玛妮,却没有人敢为玛妮求情,和当初关住丝楠时的无动于衷一样,夜色下,麻木的人群里几乎没有人说话,大家陆陆续续的散去,回到自己的家。
这时,正雅夫人大声问大家,“瓦塔到哪里去了?有人看见他了吗?”众人纷纷摇头,橡胶园被法国人接手,现在谁还有心思注意其他人。
正雅夫人显然很焦急,走到米歇尔跟前,弯腰道,“大人,我的侄子不见了。”
丝楠翻译给他听。
米歇尔对瓦塔还是有印象的,一个黑瘦的高个少年,和普尔曼差不多身高,“赶快找找吧,兴许他就躺在某棵树下睡着了呢。”
米歇尔倒是不着急,他和当初迪斐迷路之后,正雅夫人的心情差不多,袖手旁观不会主动提供帮助。
“他是勤快的孩子,不会偷懒睡觉的,这么晚了,他到底到哪里去了,”正雅夫人是一个情绪淡漠的人,丝楠很少见到她这么焦急的时候。
“夫人,让人去找了吗?”
“找了找了,到现在还不见人。”正雅夫人焦虑又懊恼,她关顾着听老爷的命令照料信,却忽视了自己的亲人,“哎,我还是再找找吧,”正雅夫人知道指望不上法国人,叹了口气离开了。
彭充和瓦塔就这样不见了,丝楠再见到他们时,已经好几年后,而那时的光景变得大家都陌生了。
第二天,在各种目光的注视下,丝楠和信第一次坐上马车,离开了橡胶园。马车并不是通常意义上的马车,只是一匹马拉着两个轮的平板,丝楠与信盘腿各坐一边保持平衡。
前后是法国总督和邦主老爷的高档马车,他们在中间显得有点不伦不类。小风徐徐吹得丝楠很舒服,这一趟,他们要去密列,附近最大的城镇。
凹凸不平的泥路上来往着不少人,见到他们这一队人,纷纷停下来张望,丝楠戴着正雅夫人送给她的那顶帽子,低着头挡住那些人的视线。
路越来越宽,人流也越来越多,渐渐用石头和木头搭垒起的房子出现在丝楠的眼前,空气变得很糟糕的,到处都是飞扬的红色土灰,沾着汗水粘在脸上非常不舒服。
这就是城市,灰蒙蒙的。
在城门口,如果随意搭的布棚子也算城门的话,两个军警站在那里,他们的打扮有点滑稽,头上顶着一顶像盘子的平帽子,身上穿着盘扣的黑色布衣,下身是灰色的宽大裤子,不是筒裙,看起来却和筒裙一样,脚上的拖鞋用现代的眼光看比较时尚,是用麻绳绕在脚背上的。
总督拉开窗帘,军警立刻脱帽致意,说着口音糟糕的法语,“大人您好。”
米歇尔只轻轻颔首,连眼神都吝惜给他们。
等队伍过去,两人又行了一个军礼,大声说,“祝您度过愉快的一天。”
“真像小丑,”丝楠回头看他们耻笑道。
没想到一路没怎么说话的信低低说,“他们本来就是。”
如今柬埔寨的军队和警察很像满抗日时期的日伪军,除了投降法国人的政府正规军以外,还包括在当地招募的土匪强盗。
平时这些人干得最多的就是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找贫民百姓要钱。
进入到城市里,人就更多了,做小买卖的商人挑着担子,就直接从丝楠眼前穿过,篓子里摆放着许多丝楠从没见过的商品。
丝楠的好奇心被吊起来,东张西望的。
耳边传来笑声,“密列只是小城市,等你去了暹粒或是西贡恐怕会眼花缭乱的。”不知何时队伍停了下来,腊尼走到他们车边。
这次加仑和正雅夫人都留在橡胶园,加仑要协调采胶工人和法国士兵之间的矛盾,而正雅夫人还在找瓦塔。所以米大意大邦主身边只带了腊尼做翻译。
“西贡?”丝楠没听说过这个地方。
“在越南,离这边不算远。”
信没有参与两人的谈话,他看着前方,精美的小楼前站着的两个少年。
“舅舅,您昨天怎么没回来?”米歇尔一下马车,迪斐上前关心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