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老苏这么把事情的原委一说,程丹阳那里管的着那只还在麻醉中的猴子。老头子虽然久居蜀中,不知道隋末的战乱造成了天下多少苍夷,但活到他这个岁数,还是知道某些事的厉害,就比如打仗吧,会死多少人不清楚,总之一去不复返之人比比皆是。
“都快当爹的人了,怎可这般儿戏,你若有何三长两短,你叫那一屋妻儿如何安家?”程老爷子,也是和苏勖站在了一条战线上,很气愤地怒斥陈华的不负责任。
老苏也在一旁添油加醋,道:“长安城多少寡居妇人,朝廷虽常常照拂,但如今她们的生活哪一个过的闲适?你这一去,丢下的妻儿,谁人替你照看?”
这两个老头,平日里陈华都把他们当成长辈的看待。这架势,就好比家中的长辈站出來说你这样做不对,难道你还能和他们顶嘴一句?
苦笑着整理着今天做出來的木条,两老头都在气头上,说多了,指不定他们二人都会认为是不正确的。而且,碍于机密,陈华也不会讲此行的目的说出來,所以,他们嘴里的应征去辽东打仗,其实只是他们猜测而已,又因为陈华不能辩解,所以就成了板上钉钉的事。
“苏老,程老,此事,小侄容后才给二位详谈。现在,我得赶时间,把手上的事完成了。”砍了两天的木头,做成了许多方方正正的条形木条,这些东西,都是陈华有用之物。自己不能看着儿子出生,但总能够给他们做两架婴儿车和婴儿床,这算是弥补一点缺憾了。
程丹阳和苏勖两位的劝解,就像打进了软绵绵的泥巴中,居然丝毫沒有影响陈华的决定。看來得下猛料啊。两人心里都这样想着。不约而同地点头,道:“你今天不把话说清楚,我们二老就不走了。大不了,老夫两人身子骨还康健,陪你走一遭辽东便是。你都不怕死,老夫两人一把老骨头,自然也不怕死了。”
两个老头很执拗地将了陈华一军。也只有真正把你当晚辈看待的老人,才会如此苦口破心,甚至不惜拿自己來威胁你。能够结交到这二老,算是陈华的幸运了。
陈华都不知道,该怎么给二老说明情况。他甚至都快冲动地说出,自己不是去辽东,而是充当出使新罗的使臣和新罗王达成同盟的关系共同进攻高丽。只可惜,这是机密,说不得。
陈华无助感顿生,原本以为,最不好对付的因该是婉儿和谢韫二人,沒想到,自己去新罗的事,居然过不了这两位老头的关,怎么说老苏也是一位驸马,难道大唐的荣辱他就不在乎,难道他就沒有报君恩情之心。
哎,不是所有的人,都是文天祥那种,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的豁达心态。至少,面前的两位老头不是,他们看待打仗,就像看待某种可怕的疾病一样,生怕沾上了半点,一点都不爱国。
苦笑着摇头,二老这是要舍身救我啊。
“苏老,程老,你们的心意,我是知道,只是……”话还沒说完,陈华就看见了挺着大肚子的谢韫从远方疾步走來,这位可是书院的“熊猫”,更是陈华的心头肉啊,看见她,陈华立刻就服服帖帖,啥事儿都好商量。沒办法,怀孕的女人是最大的,古往今來不变的道理。
“你怎么出來了,不是让好好在屋子里休息么?胎教做了沒有,音乐弹给儿子听了沒有?三字经百家姓都说给他们听了沒有。”要理解一个为人父的人,虽说陈华的性格,是那种吊儿郎当型,但总有转正的那天,如今他就变成一个非常有关爱心的男人。
陈华喋喋不休地关心声,落谢逊耳里,就是催泪的瓦斯弹。他沒说一句,谢韫的眼睛里就多了一层雾,最后雾气变成露水,终于忍不住地从她那红红的眼眶中漱漱落下。
“我为孩子做那些干嘛,我的相公,都要出征了,我的心,也跟着死了。”
又是一个让陈华头痛的存在,好了,陈华终于体会到什么叫离殇之痛了。
耶娘妻子走相送,尘埃不见咸阳桥。
牵衣顿足拦道哭,哭声直上干云霄。
兵者,祸诶!这就是古人的离殇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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