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起去。”白胜放下碗,和郑四跑出去。
没一会,他们与两个人走进来,白胜在前庭的天井,高声道:“少奶奶,仓家夫人来了。”
寻香连忙放下碗走到走廊上。
仓夫人带着仓俊大步走上来。走廊上的白纱西瓜灯随风轻摇,朦胧的灯光照着仓夫人满脸的焦急,“林夫人,我家金大王回家后,不知何顾不肯吃波斯麦竹了,我记得你把金大王送回来时,你家的金钵钵里有放竹叶,所以我想来请教一下。你给它吃的什么竹叶?”
寻香心里格登一下,金大王恋上碧宵境的竹叶了,中午后就不肯吃仓家的波斯麦子叶的。
寻香连忙把仓夫人请进侧厅,让吴妈妈赶快泡茶来。仓夫人经过正厅时。见里面摆着饭菜,躺椅上睡着个年轻男子,知道不方便进正厅。一进侧厅坐下,便又着急起来,“妹妹,我家金大王从你回来后,好象性子都变了些。原来它极听我的驯练,现在好象变得不太理我了。”
寻香想,这下可麻烦了。若是没有碧宵境的竹叶,金大王岂不是会饿死?
仓俊站在仓夫人身后,眉头紧皱,脸色不太好看,眼神有些跳跃闪烁地瞅着屋子里外。林夫人家里的院子虽然不小。可是屋里布置得不够丰富,家俱不少地方都已掉漆,而且进来时,他发现林夫有家的院墙,有几处似乎也该修缮了。
白胜和郑四嗅到仓俊带着股怒意,跟着进来站到寻香一边,提防着仓俊耍横。风伯在门口外,也紧张地盯着屋里。
寻香心中也着急了,若是送此竹叶给仓夫人。也不是长久之计。
仓俊见她不说话,拳头暗暗一捏,急声问,“林夫人,你说话呀,给我家金大王吃过什么?”他问得很着急。眼神带疑惑,声音带凶息。
仓夫人还是极信任寻香的,瞪仓俊一眼,他低头闭上嘴。
寻香想了想,这事一点都不和仓夫人说实话,不行的。便道:“你家金大王挑食。嫩豆苗不吃,上好的竹叶也不吃。当时我怕它会饿死,我家有一种给我老爷治病用的符水,我便将竹叶在符水中浸了浸,谁知它吃得津津有味,极欢快的样子。”
“符水?什么符水?”仓夫人惊诧极了,她还从未听说过这样的事,用符水喂虫子。
“你放心,那符水人都能吃。这符水吃了延年益寿,极珍贵。”寻香终于想到办法了,送一小瓶灵池水给仓夫人,再在瓶里插上一大桠竹枝,让仓夫人把它们拿回家当药引用,也许解决金大王挑嘴的问题。
“那符水,能否给我看看?”仓夫人放心下来,人都能吃的符水,金大王应该没事。
“你等我一会。那符水在我屋里。”
寻香出了侧厅,到外面把风伯拉到一边,让他找个小瓷瓶拿到正房来,她屋里的器具不丰,还没有小瓷瓶。
风伯跑回他屋里寻了个好看的青花瓷瓶给寻香送去,寻香进碧宵境装了一瓷瓶水,又折了一大枝嬾竹叶,来到前堂侧厅,仓夫人早等不急,走到门口接过她手上的瓶子,取出竹枝,闻了闻瓶子里的味,没有怪味,又用手指沾着尝了尝,立即目露惊异,还未说话,仓俊连忙问,“夫人,有异否?”
仓夫人摇摇头,看着寻香,好一会,才缓缓道,“你这符水果然是好东西。”又拿起竹枝,轻轻掐下一点竹叶,放进嘴里嚼了嚼,细长的双目直放精光,“我从不知天下有这么好吃的竹叶味,难怪我家大王挑嘴,连波斯国麦竹都不喜欢了,这味道真是比麦竹的好吃。你这竹子是什么品种?”
“这是寻常的竹枝,因为浸过符水,就变得好吃了。”
寻香无意间弄坏了金大王的胃口,害得人家的虫不好养了,心中过意不去,脸红红地道,“这些符水送给你,你回去后,喂金大王时,只取一些撒在它的食物里,也许它就不挑嘴了。”
仓夫人见这青花瓷瓶有近半尺高,想着是道士化的符水,应是来得不易,本是给病人的,又这么大一瓶,不能白要人家的好东西,便问:“你请道士化符水时,花了多少功德钱?”
寻香哪好意思要她好处,摇着手,正要说没花钱。
老王在外听了这出戏,心中恍然大悟,为何金大王只吃少奶奶喂的东西,原来少奶奶悄悄用过符水,金大王是灵性的虫子,现在它既只吃寻香家的东西,这正是让仓家欠人情的机会,虽没听少奶奶说过,这符水是怎么回事,老王的顽皮心发作,怎么肯白白送这么大一瓶给仓家?
从门外走进来,抢言道,“仓夫人不知。这符水不只花了我们家许多钱,还是香儿在道坛前跪了三天三夜,守着那道士作法而来。”
仓夫人果然赅住了,脸色一变。“原来来得这么不容易?”
寻香脸色更红,老王怎么抢了话,他这么说了。她又不好立即推翻,只瞪着老王,你要干嘛呢?
“岂只我们家不容易,就是那道士也极不容易,这水可不是寻常的井水或者泉水,是那道士四处云游时,从千年雪峰上。在子夜交替时,收集的天地精凝。仓夫人,不只你家有宝物,我们家也有罕物的。”风伯故弄玄虚道。其实他只是想让仓家再欠点人情,没刻意想要人家好处。当然,能够让仓夫人再少点地价,不是更好?
林夫人尝过这符水,因为味道甘冽清贻,所以对老王说的毫不怀疑。千年雪水已是稀贵,而千年寻峰上的精凝,自然更稀贵。这样的东西,肯定不能用钱来衡量。咬咬牙,痛快道。“妹妹,谢谢你如此大方相赠,我没有相应的宝物回应你,但是俗物相谢,还是作得到。你现在正缺钱周转,这样吧。这一瓶符水和这竹枝,抵五千两地价。”
老王早看出仓家根本就不缺这点田地钱。可不,她一开口就少了五千,不待寻香有所反应,立即拱下手,并不表示感激,反而面露为难,“仓夫人,虽然我表侄媳妇愿意把符水分了一半给你,但其实我更担心表侄子的病情。分你一半,便少了一半符水治我家表侄子了。你明白的,这不是钱的事情。”
仓夫人点点头,“我明白。我懂。这符水的确珍贵得很。”
碧宵境里的东西的确珍贵,可是寻香觉得是她冒失,给金大王吃了碧宵境里的东西,害得人家的虫子不好养了,有心要弥补。上午捉了人家虫子走,下午还虫子已经赚了好处,现在再讨好处,实在没有道理,而且仓夫人待她的确越来越好。人家听说符水不易,马上再降五千两地价,仓夫人经够爽快的了。
寻香绝不许老王再要好处,脸红红地道,“我初到巡城,便与仓夫人相识,还与我作姐妹,我哪能为这种东西要你的好处?我说了,这符水和竹枝送给你。只是,你回去得再费费心,这些符水用光后,便没有了,往后金大王再挑嘴怎么办。”
仓夫人感动不已,更是掏心掏肺,“好妹妹。我不差几千万把两银子,我们家不靠这些地赚钱。你这符水不易,你又极需钱,多的我不给,五千两的地价,我一定要让,不然我怎么敢取你这么贵重的符水走。再有,若是秋季斗虫赛上,金大王能夺冠的话,它的价值绝对不只这些钱。”
寻香不知怎么和她说了,脸烫得跟火烧一样。
老王捻几下胡须,扬扬眉,十分镇静。
“我先回去喂金大王了。明天一早,你和你表叔来我家订契约。”仓夫人小心地捧着瓷瓶,拿着竹枝,出了侧厅,仓俊的表情随着夫人的言行变化,已经喜笑颜开,没有半点怒气。
“我送姐姐。”
老王怕寻香又说吃亏的话,跟着她一起去送客人。
仓夫人走后,风伯闩上大门,大家回到客厅,白胜拍手称快,“老王,你好厉害,把我家少奶奶的山泉水吹得跟神药一样。就这么一唬,仓夫人又少了五千。”
郑四却眉头一蹙,好奇地道,“我们来时挑的都是衣服,少奶奶那山泉水从哪来的?还有你那金钵钵,藏在哪的呀?”
吴妈妈打一下他的背,“你少问这些,这些事哪能让你知道?”其实她也有疑问,少奶奶有的地方太过神秘,虽然少奶奶说过她会画长生符水,但吴妈妈肯定少奶奶有古怪的秘密。只是她越喜欢少奶奶,就越不敢问,真怕少奶奶什么什么的,宁肯糊里糊涂,只要少奶奶是个活生生的好人。
风伯好奇得很,问寻香,“少奶奶,你那是什么符水呀,仓夫人尝了很喜欢的样子。”
白胜想起给梁妈妈守灵时,他和郑四喝过一次泉水,这时才知道应该是少奶奶画的符水吧,不然他们怎么来巡城没挑水来?
寻香觉得真有必要解释一下了,拿哄过吴妈妈的话解释,,“那真是符水,是个道士教我画的长生符水,喝了这种水健康长寿。”
老王眼睛贼亮,“寻香,你画点给我喝喝,让我也健康长寿。”
寻香笑道,“你们每早吃的稀饭就有长生水呀。”
老王明白了,为什么金大王爱吃沾了符水的竹叶,因为有水参子的味道。嘿嘿,寻香肯定还有水参子,他真的没猜错。笑呵呵地,不再追问,只道:“大家继续吃饭呀,饭都凉了。”
沛林在一边这才插了一句,“有的菜得热一热吧?”
郑四道,“天热,菜还没怎么冷。”
寻香直摆手,“带油腥的菜,得再下下锅。”
“我去。郑四,来帮忙。”吴妈妈看一眼老王,这老头真是机智聪明,帮着寻家又省了五千两。
外面的夜黑黑的,月光静静的照着寻家的院子。寻家前堂的正厅里,不时传来欢快的说笑声。
沛林望着窗户外面柔美的月光,心里好生感激,今生能遇到这么一帮人,尤其是老王大夫,不仅跟着他来巡城治病,还如此义气,帮着寻香考虑家业,若是以后好起来,第一个就要跪谢老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