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临缓缓低垂下头。
为什么呢?是啊!他也要问他自己为什么!当初她不顾他重伤决绝离去,他便对她彻底死心,他以为经过了这百年岁月,已彻底放下她。
却不曾想,在东宫见到她的那一刻,这些年来,所有的理智通通坍塌。
原来,他不是彻底放下她了,而是,将她埋藏在了心底更为深处的位置。所以,他失控地将她掳到魔界,明知她心底从来就没有过他,还强行占有了她,折断她的羽翼,禁锢了她的法力。
他想,他终究是恨她的吧?
若不是恨,他又为何将执意将她留在身边,折磨她?
可是……若是恨,为何,他却比她更为难受,与其说是折磨她,倒不如,是说在折磨自己。
君临抬起眼梢,极为认真地望着她:“若是我告诉你,这一切,只是出于‘情难自禁’呢?”
君临此言一出,长歌脸上平静之色很快便全然褪尽,她眼眸轻敛,想到关在魔界之中所受到的屈辱,这情难自禁四个字深深地刺耳了起来。
天族与魔族近年不和她自是知晓。初次见面,他便将她掳回去强行占有,对于初次见面之人,他又岂会有半分情意?
这般做,想必也是怕凤凰族与天族统一战线,对他构成巨大威胁,所以,他才将她囚禁,在今后大战之中,迫使凤凰族不能参与此事。而她千方百计想逃,为保万无一失,自然而然地,他便采取了这怀柔政策。
“情难自禁?君临,你真当我是三岁孩童吗?”瞬息之间,长歌又恢复成为了往昔清冷孤傲的模样,她冷漠地松开撑扶住他身体的手:“你不必将心思浪费在我这里,无论你说什么,今后,我与你也只会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我便知你定然不信。罢了……”君临目光微微一黯,一缕墨发拂过脸颊,无声地带出了一抹苍凉之感:“既然是今后,那么现在,我们可否化敌为友,出了这结界之后在说?”
长歌默不吭声,似默认。
君临知她听了进去,也再在多言,转首,望着这重重叠影的深山,深凝了眼,这四周极静,静得仿佛没有一丝生气,他又转头望着苍茫的远山,缓声道,“此处诡异非常,你行事小心些,尽量跟在我的身后!”
长歌微怔,对于他这毫不掩饰的关心有片刻愕然,不过,很快,便已恢复如初。她漠声道:“竟然你是这魔界的君王,想必也知有什么办法能够出去!”
“这魂河一直是魔界讳莫如深之地,进去的人从来没有人出去过!”君临轻轻咳嗽了一声,停顿了片刻之后,继而才道:“远古时期,第一任魔君,被花无忧重伤之后,便是被震关至此。这魂河之下的数千个阵法,就如同虚无之境般,只能进来,不可出去!”
听到花无忧的名字,长歌心中几不可觉地抽疼了一下。
突地,四周传来大片疾风掠地的声音,似有什么东西爬行而来,长歌瞬间警醒,失声道:“你听,是不是有什么声音?”
君临抬眼,便见远处山坡上大片身形巨大如猫般的红蚁铺天盖地袭扫而来,那阵势颇有毁天灭地之势。
长歌显然也看见了,惊呼出声:“沙漠行蚁军!”
“不对!”君临脸色微沉,素来平静的脸也不免冷肃几分:“若是沙漠行蚁军他们的个头又怎么会这般大?”
见那一波又一波的红蚁铺天盖地而来,一向见惯大风大浪的两人脸色也瞬间变得很难看了。
数量少点尚且能应付,这成千上万如洪水般源源不断的红蚁,纵然法力在高强,也得被吞噬的一分不剩,就算侥幸活了下来,红蚁背后还不知有多少危险。
况且,现长歌法力被禁,君临深受重伤,若是斗下去实属不明智之举。
君临率先反应过来,他催动着法术,拉起身侧长歌欲腾云离去,胸膛气血一涌,喉咙一腥,一道殷红的鲜血已溢出唇间,身体摇摇欲坠,几乎倒地。
长歌急忙将他扶住:“你伤势过重,不移驱动法力!我们暂时先进水里躲躲。”
君临转首目光幽邃地望着她,眼见那红蚁越逼越近,他指尖轻掂,伸手解开了长歌禁锢。
长歌只觉有一股源源不断的清流之气回体,只是极短的一瞬,她的法力便已经恢复如初。
她愕然地望着他:“你……”
“这行蚁军前所未见,惧不惧水还是个未知数!”君临伸手将长歌往前一推:“来不及了,你快走!”
行蚁军采取的是包围的行势,顷刻已将来路去路堵得一干二净。眼见那如火般的密麻蚁体越靠越近,越靠越近,长歌眼眸一沉,冷声道:“要走一起走!”,她迅速拉着君临往天空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