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中年男子的笑意,耶律宗真丝毫不敢大意,仍是躬身请礼,“多谢陛下。”
原本见了皇帝是要行大礼的,大辽皇帝却嫌麻烦,让耶律宗真面圣再不必行礼,然而大礼可省,小礼耶律宗真如何也不敢省。君臣之别,犹如天堑,如何能够僭越?何况伴君如伴虎,太多名将死于自大,忘记尊卑,耶律宗真显然不在这类莽夫之列。
男人最隐秘的地方就是书房。不论大夏还是大辽,南书房行走非皇帝亲信不得任,权势极大,对上寻常的三品大臣都能够使脸色。镇南王耶律宗真极少上朝,但不代表他面圣的次数就少,大辽皇帝约他会面统统都是在南书房,而且是纯粹的二人世界,几位南书房行走都会在前一天收到诰令,不得入南书房半步,当今大辽皇帝对镇南王的看重和信任可见一斑。
中年男人指了指对面的黄花梨木椅,示意他坐下说,回到座位上继续审阅奏折。耶律宗真看着眼前的皇帝陛下越来越像中原的皇帝,总觉得有些奇怪,从辽国上任皇帝孝文帝推行改革以来,兴修皇宫,整个大辽越来越像中原地区,国力日趋强盛不假,但雄踞帝国南方的耶律宗真每次入京面圣的时候,看着巍巍皇宫总有些异样的感觉,感觉大辽正在失去它最原本的根基。
“你和白小楼谈得怎么样了?”中年男子没有抬头,仍是盯着面前的奏折,旁边还有两摞垒得老高。但他的语气坚定,足以见其颇为关心。
“没有同意。”耶律宗真神情严肃地回道。
中年男子目光停下,紧皱眉头,手上的笔也放下了。
“你该说的都和他说了吧?”
“嗯。”
“他有没有犹豫?”中年男子望着耶律宗真问道,眼神透露出他早已知晓答案,但仍盼着有转机。毕竟如果白小楼能够同意的话,他的计划会容易一半不止。”
耶律宗真郑重回道,“他根本没有考虑的打算,再谈下去,我恐怕就要和他动起手了。”
中年男子突然笑了,但难免有些失望,“到底是大宗师,还真是有些傲骨。”突然语气一转,问道,“你和他打起来,有五成胜算吗?”
“若是生死相拼,大概能有。”耶律宗真不敢托大,如实答道。
中年男子叹了口气,“我们大辽铁骑他们中原谁人能当?他们北边燕王的铁浮屠,算是大夏一等一的骑兵了,这要拼杀起来,仍旧不如我草原儿郎勇猛。但是这江湖比拼,我大辽却总是输给中原。在大辽有哪位宗师敢说稳胜过你?在中原,十大宗师榜明面上排在白小楼前面的就还有好几人。都说匹夫之勇不足为惧,不过是那些腐儒的酸话罢了,他们有几人见过真正的宗师气象?真当‘一剑能当百万师’是随口说的大话?”
“不过陛下也不用担心,十大宗师榜上有几人和夏国亲近的?十大名门在江湖上各领风骚,对中原朝廷向来是听调不听宣。”耶律宗真说道。
“嗯。”中年男子微皱眉头,心头仍旧放心不下,平常听调不听宣,若是我大辽铁骑压城呢?
随后缓缓闭上了眼,似乎在思考什么大事又像在纠结一个决定。
耶律宗真识趣地没有说话,他很清楚大辽皇帝心中在想什么,甚至连最后的结果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但他必须沉默,等着面前这个和他相比略显瘦弱的男子开口。
“我听高山人说,他的女儿在回凉州的路上?”中年男子仍旧没有睁眼,是疑问句却不需要任何人的回答。高山人给的情报何时出过差错?
“能活捉最好,不行的话就当给他一点教训了。”说这话的时候中年男子的语气格外的轻,却又容不得丝毫的质疑。
当今有资格如此说话,有资格说这句话的人不足一掌之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