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哥哪里不明白他的心思,拿过来的这两本秘籍,随便一本丢到江湖上去都是价值连城。十年前据说襄阳城里有本《碧落峰甲子剑术集》的拓本,惹得一众剑客蜂拥而至,在襄阳城内大打出手。好好一座城,建筑被毁了大半不说,哪里还有人敢住?拼了命地往外跑,偌大个襄阳城六七年都没缓过劲来,当了整整三年的鬼城。最后还是道宗的人出手收了回去,据说长老都死了两个。这种秘籍哪个门派不是视若珍宝?这两本虽说比《碧落峰甲子剑术集》差了点,但也绝对是千金难买的宝贝。
公子哥成心想出口气,先给他看,等他看到一半,欲罢不能的时候再出手夺回岂不快哉?还不得乖乖来求本公子,心里算是拿定了主意。
“你先看两眼再说话,我担心你遗憾终生!”
《太上百剑纲目》眼界太广,纵评天下剑术共计一百零三种,容量太大看的碧行之头皮发麻。《杜少岗三十年习剑录》则实在得多,详细记录了自己习剑三十年中遇到的瓶颈以及破解之法。前十年碧行之看的感同身受,就像被人挠到最痒的地方,心里说不出的痛快。尤其那句“尽信书不如不读书”,他恨不得拍着杜少岗的肩膀叫好。从前练剑他规规矩矩按照碧水寒教的来,可惜进来容易出去难。一招剑术入了门之后总是没有师父说的风采,后来他另辟蹊径,按照自己的法子稍作改变事半功倍。“秘籍是死的人是活的。”杜少岗少年习剑也是如此,师父教他剑意倚正,方才是正途,讲究四平八稳。杜少岗天性奇正相辅,成名后也是正邪难辨,硬要他使堂堂正正的君子剑当然使不痛快。后来他灵活变通,剑术诡变,变幻莫测,等到大成,更是凭剑术一节就夺天地造化,踏上宗师行列。碧水寒前十年剑术见长,剑意稍差,偶然得前辈指点,顿悟浩然剑意,后来剑道登顶,剑意直追天人。碧行之受他影响重意轻术,如今看到古往今来剑术最为拔尖的几人之一的习剑录,可谓是如获至宝,爱不释手。
倏忽一声,公子哥把书抽了过去,“土鳖,借你看了这么久知足吧你。”本来可以转身就走,他偏偏还站在那儿等着。
碧行之学剑期间,最为碧水寒所称赞的就是过目不忘的记性。不光是文字图案能轻易记住,就是和人过招,只要不是生死对决,容不得半点分神,打完之后,对面用了哪些招式他也能记得清清楚楚,暗地里比划几下还能有两三分神似。前十年看到后面他便有些力不从心了,毕竟两人剑术功底相差太远,就像一个莽夫,你把山珍海味放在他面前,他也觉得不如两斤酱牛肉实在。剑术也是如此,一味地好高骛远,反而连近在眼前的真意也体会不到。
碧行之看他抢走了书也不生气,反倒人畜无害地冲着公子哥笑道,“多谢阁下帮忙,不然我还要越陷越深。杜少岗前十年最后一句自笺就是说‘江湖上最误人的一句话就是什么狗屁技多不压身,剑术一途,切记不能贪多。’如果不是阁下悍然拔书,我说不定就要误入歧途了。”说完还啧啧两声,似在回味。
要不是这两本秘籍着实珍贵,就是以他的身份也不敢说毁就毁,不然肯定要当场撕碎砸在碧行之的脸上。
“好好好,你等着,要是不给你点颜色看看,我就不叫……秦白!”气得他直跺脚,说起自己名字都打了个结巴。
就在碧行之回味杜少岗剑术精妙的时候,有个灰衣老人耷拉着肩,站在船头。看着洛水上时而跃起的锦鲤,突然笑了笑,“鲤鱼跃龙门,看了杜少岗的剑术算是第一次,十五岁才学剑,要想剑道登顶谈何容易,我倒要看你还能跃几次。”
秦白走过来不耐烦地把两本秘籍砸在老头身上,“那个姓碧的也太不识抬举了,好心给他送秘籍去还摆着一副臭脸。都怪你,平白无故要我给他送什么秘籍,不然我也不会受这土鳖的气。”
“这两本秘籍对你来说算不得什么。”老头语气颇为宠溺讨好,“对那个小子却有大用,何不助他一臂之力?”
“哎哟?什么时候你有这么好的心思了,还想着助人为乐了?”秦白淡淡瞥了老头一眼,嘲讽说道。
“嘿嘿,当惯了恶人偶尔也得行行善事积积德嘛,死后到了天上也好对人吹嘘吹嘘不是?”老头对他的嘲讽丝毫不生气。
“就你还能去天上?按照佛家的说法下十八层地狱都轻了。”
“重了重了,老头我一辈子不就杀了点该杀的人吗?”
“十万人都被你坑杀完了,还就杀了点?别说那些有的没的,我可不信你平白无故地能发善心,到底为什么帮他?”秦白摆明了不打算放过老头。
“倒像是一位了不得的故人。”老人无奈叹了口气,“可惜也不在了。”
秦白还准备追问,不合时宜地响起了钟声。
“吃饭了吃饭了,那个小子的事以后你自然知道的,现在何必追问呢?”说完眨眼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