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廖将军。”
被瞪得有些发毛的林羽慕心想,看着廖将军平易近人,怎么她义女这般凶,定是自小被宠坏了。
傍晚,无风、无云。
城西湖心小筑,老人、女子对弈。
纤指夹着白子在棋盘上踌躇许久才落下,对面的枯手却是愤然地将这胜负已明的棋面搅乱,喟叹道:“今日这一局,你下的每一子都焦虑不安、畏首畏尾,实在有失往日水准,我就算赢了又有何意思!”
“宇文叔,对不起。”韵兰将一颗颗棋子收入棋盒中,道。
“你可知一个人活的过于强势和自我也未必是好事,”宇文之焕看她面无神色的样子,直言,“廖将军的决定是正确的。”
“那我一直以来坚持的就错了?”
“你现在这样本就是大错特错!”宇文之焕毫不留情,道,“除了我和廖甫,你对哪个人不是蛮横无理又不留情面?就连沈方这从小与你一起长大的孩子都惧怕你,躲着你。也怪不得廖将军府的下人和这凤鄢城的市井百姓会在背地里说你是仗着廖将军的疼爱而飞扬跋扈、横行霸道了!”
韵兰将桌子收拾整齐后,一脸不满地倚着竹栏,道:“我根本不在乎别人怎么说我,若说我好,我未必会开心,若说我坏,我也不见得会难过……而且我讨厌和别人相处,不想为了做所谓的朋友而说假惺惺的话讨好对方。”
她抬腿一跃,稳稳地坐在了竹栏之上,凝视着波光粼粼的湖面,轻轻一笑道:“我也不需要什么朋友,一个人挺好的,自在。”
“所以你这么抵触和他们一起去紫城?”
她淡淡然道:“嗯。去紫城本就是我一个人的事,何必要别人帮忙,若是路上出什么差错,让他们受伤,反倒让我不安心。再说,我跟他们不熟,也不想相互了解。做朋友,太麻烦了。”
宇文之焕却是摇了摇头,走到她身侧,道:“你若不一试,怎么就知道有朋友不是比一个人更好呢?况且他们皆是落虞山和烟霞谷的翘楚,一同前去,对顺利取得徊也有利。”
“是吗?”她低着头喃喃,“与其等到失去的时候伤心难过,倒不如从来没有得到过。”
晚膳过后,廖甫告知他们早已在府内准备了客房,三人推辞不过,只好住下,但又不好意思大晚上的在府内闲逛,只好聚在柳棠房中闲聊。
“我想起来了!”叶珞绪突然道,“那徊不就是乔轩少跟我们说到托鬼问事的时候提起过嘛?”
听她这么说,林羽慕也想了起来,恍然大悟,道:“如此说来,那制徊的四位阴阳师,就是在鬼宅中的那四位了!”
他托着腮帮子,百无聊赖,又道:“难怪他们那么清楚徊的事情,估计是那坏脾气的臭丫头去鬼宅的时候听说的吧。”
“羽慕,你别这么说,她虽是待人冷淡了些,但好歹是个姑娘,”柳棠将灯芯挑了挑,使房间更明亮些,道,“而且兰姑娘单枪匹马闯鬼宅,又能独自一人从鬼城回来,已是很了不起了。”
林羽慕却是不屑道:“她很了不起?能有多了不起,在鬼城时还不是被幻鬼纠缠,她不过一身蛮力罢了!”
嘭——
房门被强力地推开,门框砸在两边的石墙上,发出了剧烈的碰撞声。
三人一齐往门口看去,竟是韵兰大步走了进来。
她朝房内一扫,最后冰冷的目光落在林羽慕身上,睥睨道:“若非你们在鬼宅惹怒了那三位大师,怎会害我被牵连,不仅问不到消息还受了重伤;若不是你们在密道中愚笨地将血河放出,并且打开了漩涡之洞,我又怎么可能被吸入鬼城,还被幻鬼纠缠?”
这番说来,他们竟是无言以对。
林羽慕被她的眼神刺得浑身不舒服,怏怏不乐地避过目光,扯开话题道:“呃……你怎么来了?”
“哼,我本是想来告诉你们三日后出发,不过现在看来,是不需要了!”
叶珞绪见她满面怒容,转身要走,急忙拦道:“兰小姐,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了?”
韵兰虽停下了脚步,但不回头,只道:“能有什么误会。”
“我们方才只是无意提起,并非是要在背后说兰小姐的闲话。”叶珞绪解释道。
韵兰转过身,唇角一勾,似笑非笑道:“无妨,我向来不介意别人说我什么,你们也无需为了讨好我而故意说违心的话。”
林羽慕原还觉得自己方才的话确实伤人,有些过意不去。可现在见她这般目中无人,又气又恼,辩驳道:“谁要讨好你了?难道就因为你是廖将军府内的大小姐,就人人都得奉承你吗?”
“最好不是,否则,就算是所谓的‘少侠’也一样让人瞧不起。”她面色稍缓,却依旧讥诮道。
柳棠见林羽慕仍是一副寸步不让的模样,递了一个眼神,让他不要再激怒韵兰,以免冲突再生,而后道:“兰小姐,三日后廖将军府门口集合,再一同前往紫城吗?”
韵兰沉默,半晌后,仅留下一句“辰时,不候”,便提步离开。
林羽慕虽不再言,心里却是万分郁结,暗自腹诽:“竟有姑娘可以这般自命不凡、惹人厌烦,紫城这一趟怕是与她水火难容、争吵难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