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哪里是要打仗,哪里是争夺天下的样子!
分明就是拿这天下做棋盘,仅供他一人随意摆布或拨乱!
“晋家军营中有近千名我的亲随!韩刺史当真要以火烧营。可是根本没有要同我合作的诚意吗!”
“你想要什么诚意?”韩呈机缓缓站起了身来,却并未看向他。只道:“你若想离开,无人阻拦。”
黑袍人暗暗攥紧了手掌,满布疤痕的眼皮下一双眸中俱是忍耐。
韩呈机已离开了营帐而去。
帐外守着的士兵悄悄喟叹着。
“主帅当真下令放火烧营?”
“是啊,不知主帅究竟是怎么想的……这传出去,咱们韩家军残的名声只怕是从此后要坐实。”
“这么多场仗打下来,主帅哪回不是兵行奇招?没准这回也是有着其它的算计呢,咱们就不要瞎胡猜了……”
“只是这样一场大火若真的烧下去,怕是三天三夜都烧不完吧?”
……
“怎么突然静下来了?”
晋家营帐中,石青一阵警觉。
外间的打斗嘶喊声似乎在逐渐地减弱。
“对方不攻了!”有士兵从帐外冲进来,身上带着血腥气喊道。
不攻了?
正该是乘胜追击的时候,怎么忽然不攻击了?
“他们定是想要招降!”帐中一名中年副将说道。
“招降?”那从外头浴血奋战回来的士兵往地上狠狠呸了一口,目光灼灼地说道:“兄弟们都是宁死不降的爷们儿,纵然是今夜战死,却也绝不能降!”
“你一黄毛小儿懂个屁道理!俗话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如今我军处于劣势,难道真要拿无数兄弟的性命来打一场没有任何胜算的仗吗!”那副将豁然起身,瞪着一双铜铃眼扫向他。
“宁副将此言末将不敢苟同!”那士兵倏地将目光转向了石青,握紧了手中还滴着学的长刀,“石军师,我们不能投降!”
石青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那姓宁的副将,遂才望向那士兵说道:“主帅已前去请派援军,天亮时分必能赶回。我知道兄弟们都累了,可只要捱过这下半夜,必能反败为胜——我们绝没有伏降的道理。”
“石军师,你……!”宁副将是没料到这个看似文弱的读书人,在性命攸关之际竟还一意主战,顿时恼羞成怒道:“石军师这分明是拿千万将士们的性命当作儿戏!”
“看来宁副将是怕的紧了。”石青看向他,目光掺杂了凉意:“既如此,便请宁副将到内帐避险吧——”
话罢,抬手示意身侧的士兵上了前去。
“石军师这是何意!”宁副将面容紧紧绷起。
“将他缚起,丢入内帐严加看守,以免再出言蛊惑军心。”
“是!”
那士兵见石青如此决断,眼睛霎时间亮起,拱了一礼道:“属下这便出去传令,要兄弟们严加防守绝不松懈,等主帅带援军回来!”
话罢便迅速地退了出去。
石青紧皱的眉头却迟迟未能松开。
几次交战下来,他不得不承认韩呈机心思莫测,着实让人难以揣摩。
所以现下暂时的休战,果真是为了招降吗?
“……石军师,石军师!大事不好了!”
忽然又有士兵冲入帐中,面容惊骇。
石青心头顿时跃上一层不好的预感。
不待他发问出了何事,那士兵便已禀道:“敌军在营外泼了松油,扬言要纵火烧营!”
“什么!”石青目光陡然一紧。
放火烧营!
韩呈机怎么会这么做!
“消息可属实?!”
“千真万确!已经燃起了火把,成桶的松油泼在了地上!石军师,眼下我们要如何是好?”士兵慌慌张张地问。
石青薄唇绷起。
既如此,只能与之殊死一搏了!
决不能再占被动之势,坐以待毙!
“要将士们不要慌乱,集中兵力于一隅,必须杀出重围去!”
“石军师的意思是……不守营了吗?”
“没错!迅速调集兵力到帐前,听我号令!”
……
火光忽现,由远及近。
刀剑相击声,战马的嘶鸣声,混合着将士们或高昂或惨烈的喊叫声,听起来令人汗毛竖立。
营帐南边火势已起,由石青亲带着的一军将士们集中在了西北方向,欲杀出一条血路来。
而对方防守的兵力也随之发生了变化,皆聚集于此,竭力相阻。
火势滔滔,在夜风的鼓动下,忽高忽低的窜动着,火舌随着松油迅速地蔓延,拼了命的似要将夜色都就此吞没彻底。
火势已要将整座军营都包围起来!
“石军师,东面似又来了敌军!”
石青隔着一道火幕朝着正东方望去,果见隐隐有大批兵马在靠近。
“他们这是想将我们活活困死在这大火之中!”
至此,竟已没了任何退路。
“不,绝不会是……”
石青被火势映照的通红的面庞上,忽然乍起了逼人的神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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