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江樱说情了大致情况的他,带着江樱匆匆地找到了晋起帐前,却被告知——
“西境驻军忽然传来急告,说是一队降而复叛的蛮军忽然发动夜袭,情势紧张,副帅心急战况,亲自带兵赶去查看了!”士兵对宋元驹禀告道。
宋元驹脚下一跄,险些没站稳。
却完全不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战况给吓的……
他是被自己的主子给吓到了!
西境驻防已经相当完善,纵然是有蛮军降而复叛却也不难平定,现在借兵一事迫在眉睫,他家主子竟然还奔蛮地去了!
这是存心要急死他吗?
啊?!
江樱见他急的似要冒火,无比同情地问道:“那现如今要怎么办?”
她虽然不明白西陵王为何反悔,晋大哥又为何跟个没事儿人一样,但眼下至少可以肯定的是:重怒之下的西陵王,临时改了行程,明日一早便要启程出发回西陵。
这还是方才她和宋元驹谈事之时,忽然找过来与她‘道别’的冬珠告诉她的。
若不然,只怕明日一早人都走了,他们才能知道——
可晋大哥如今不在营中,蛮地起了战事,明日一早西陵王动身之前,他能赶得回来吗?
这也是宋元驹为何焦急至此的原因所在。
“事到如今,只能尽力拖延时间了……无论如何,主子没回来之前,一定不能让西陵王动身离开!否则借兵一事必是要泡汤了!”宋元驹别无他法,只能与江樱商量道:“此事还要麻烦江姑娘去找一趟应王子和冬珠公主,请他们想个法子帮忙劝一劝西陵王——”
他们这些外人,连云札的面都见不到,也只能请江浪和冬珠出面帮忙了。
宋元驹见江樱未有任何迟疑地点下头来,暗暗松了一口气。
好在有江樱这个‘万能粘合剂’的中间人在,处处都能搭得上线,若不然。他们可真成了无从下手的无头苍蝇了……
只是他没看到的是,江樱眼底的犹疑之色极重。
她在想,纵然哥哥和冬珠愿意帮晋大哥拖延西陵王,可单凭片面之言。西陵王倘若心意已决,当真会任他们拖延吗?
……
交待好了一切之后,宋元驹骑了快马亲自去了西境寻晋起。
让旁人去一来他不放心是否能将状况阐明,二来一般人确也劝不动晋起——万一主子犯倔犯的厉害呢?
思来想去,还是他亲自跑这一趟来的稳妥。
于是这一番折腾下来。觉是别想睡了。
而跪在云札帐前的石青,同样也是一整夜不曾合眼。
不知多了多久,他神思已略有些昏沉恍惚,只见东方微亮,天地间似笼罩了一层灰蓝之色。
快卯时了吧?
石青恍恍惚惚地想着。
天将大亮,各处烧了一整夜的火把也逐个地被熄灭了。
石青悄悄调整了一下姿势,左右活动了一番僵硬的脖颈。
跪在此处一整夜的感觉,可真不是那么好形容的。
但只要能在西陵王面前说上话,别说是一夜了,哪怕让他跪上三天。他断也不会迟疑一下。
石青暗暗掐了一把袖中的手心,驱散了一整夜积攒下来的倦怠,好让自己看起来精神饱满一些。
西陵王要不了多久,应当便要起身了。
到时不管如何,他一定要见到西陵王。
他或许,只有这么一次机会……
石青暗暗地盘算着,打算用来说动云札的说辞,在一整夜的反复思忖下,几乎已经烂熟于心。
他绝对有这个信心!
一次见面的机会于他而言,已经够了!
只是。理想固然是美好的,可现实却往往令人措手不及——
“诶?你们做什么?你们放开我!”
“速速放开!”
忽然被两名从帐内行出的侍卫一左一右提了起来的石青,连忙挣扎着。
“陛下没工夫见你!”
两名侍卫冷冷且不耐烦地丢下这样一句话,便不由分说地将石青拖了下去。
“西陵陛下!”
“在下果真有要事要与您说明啊!”
“在下好歹跪了一夜啊!”
“西陵陛下……”
……
第一道金色的晨光破云而出。向东望去,已是满目明亮。
一队轻骑踏着晨露而归,由远及近,很快抵达了晋家军营。
为首两人一前一后翻身下马。
“末将参见副帅!”
守营的士兵连忙行礼。
大半夜的战前指挥和近两个时辰马不停蹄的赶路,让晋起看起来有些倦乏,身上沾染上的血腥味虽被一路上的晨露与青草气冲淡了许多。凛然的气场却仍旧让士兵不敢抬头逼视。
“西陵王帐中可有动静?”
这名士兵是宋元驹着意安排在此处接应的,此刻听得晋起发问,有些瑟抖地答道:“回副帅,西陵王已于半个时辰前,动身离营了……”
“什么?!”宋元驹大惊,失声道:“不是说让你们拦着的吗!怎么让人就这么走了?石军师呢?”
宋元驹的大怒让士兵更为胆怯起来,却只有硬着头皮答道:“末将们拦了……但根本拦不住……宋副将也有交待,让我们注意分寸,万不能惹怒了西陵王……石、石军师他,他被西陵陛下手下的人给打昏了,现下还没有清醒过来。”
“……”宋元驹的一双眼睛越瞪越大,已是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这西陵王也真是没谁了,态度强硬也就罢了,竟然还动手把石青给打昏了!
当真令人刷新三观!
传出去就不怕有损一国君王颜面吗?
“应王子与冬珠公主也一并走了?”晋起问道。
宋元驹听他一副平静的口气,仿佛摆在眼前的不过是一桩甚是不值一提的小事,险些要背过气去。
“是,全都走了……”
晋起便没再说话,提步朝着营内走了进去。
“主子!”
宋元驹跟上去,神色很有些恨铁不成钢,竟没忍住逾越道:“您怎么还能这么冷静?还不赶紧地派人去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