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樱分外勉强地笑了两声,底气不足地说道:“我怕你骂我……”
果然是。
与自己之前料想的一模一样……
但他并未表现出丝毫放松的神态来,继续板着一张脸,问道:“你不顾自身安危,跑到西北这种地步来,我应不应当骂你?”
“应当……”江樱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
但她内心是欢喜的。
晋大哥关心她,还这么大老远的跑过来看她,她能不高兴吗?
而晋起看着这样的她,加之事实证明一切怀疑都只是他一个人的遐想与误会,自然是半点气也生不出了,故而刻意板着的脸,也顿时严肃不起来了……
一双眼睛里的神色,已换成了无奈的宠溺。
江樱对上他这样的眼睛,得了他的好脸色,一抹笑便从眼底极快地蔓延开,再到脸颊和嘴角,却又不敢表现的太明显,只得死死地抿着抽动的嘴角,最后忍得不行了,又伸出一只手捂住嘴巴,目光却不肯转开,仰着脑袋看着晋起。
到头来晋起竟不如她的耐力好,一个不慎,轻笑出了一声儿来,只得偏过头去不看她,脸上的线条却柔和的不像话。
在一旁目睹了这一切的阿瞒,震惊的下巴已经掉到地上去了。
他们为什么笑啊?
笑点在哪里?
而且,这忽然和谐到不行的气氛,又是为什么?
方才主子不还板着一张脸,气的不得了来着吗……
他真没看懂是怎么一回事。
最重要的是……原来主子也是会笑的!
他再没见过比主子还不爱笑的人了……这还是头一回见他笑。
对感情与甜蜜这两个词毫无所知的阿瞒,望着眼前的情形,却也似乎隐隐明白了什么。
主子待江姑娘。与旁人不一样。
而且是……很不一样的那一种。
……
当日,晋起留在了安陵城中。
明面上看来是经不住江樱的要求,百忙之中十分勉强地留了下来,可实际上……咳,便不作拆穿了。
晚饭后,晋起提议让江樱早些回房歇着,却遭了江樱的摇头反对。只称天色尚早。没有困意,想出去走一走。
“晋大哥若觉得乏了的话,不如先回去歇着。我带着阿菊出去逛逛就成——”江樱笑的天真无害。
晋起看她一眼,自座上起身。
这用意还能再明显些吗?
明知这大晚上的,他不可能放心她一个人出去瞎转悠。
“阿菊,想个好去处……”出了客栈的门。江樱与阿菊走在前头,江樱压低了声音。悄悄地对阿菊交待道:“找个环境好些的地方……”
阿菊想了想,问道:“姑娘说的是适合谈情说爱的地方吧?”
江樱愕然抬起头来惊异地看着她。
遂微一点头,眼神肯定地道:“没错……”
阿菊了然,拍了拍胸脯。一副包在我身上了的架势。
江樱便安心地放慢了脚步,片刻便成了阿菊在前头带路,她与晋起并肩走在后头的情形。
“你是要去哪里?”晋起纵观四周。
安陵城的夜市并不算热闹。不甚宽广的街道上,两侧除了酒楼与花楼生意之外。再瞧不见别的光亮,寥寥无几的行人,衬得周围有些冷清。
而身处乱世,这种冷清再常见不过。
“随便走走……晚上吃的多,消消食。”江樱嘿嘿笑道。
晋起发现自打从今日晌午到现在,这货脸上的笑就不曾断过。
脸不觉着累吗?
晋起好笑地看了她一眼,只负着手随她往前走,并不说什么。
然却听江樱忽然转头向他问道:“晋大哥,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话没说?”
晋起眉头一动。
她是怎么察觉的?
他的确是想问一问她究竟为什么从不给自己写信……
可一开始有误会在还好,问出来还算应景,然而现在误会已经解开,气氛不能再好,若此时他再发问,未免显得他这个人太爱斤斤计较了。
一个大男人,成日纠结于这些鸡毛蒜皮之事,实在太没风度了。
他不想做个没有风度的男人。
虽然,他已经是了……
但,至少不能让她看出来……
江樱不知晋起的这一番‘隐忍’,径直开口问道:“之前我给你写信,你怎么没给我回?”是晋大哥告诉她,心里有话就要问的。
什么?
晋起一转脸瞧见她甚为不解,还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委屈,不由愣了一下。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恶人先告状?
不对……
“你何时给我写过信?”晋起觉得是时候把写信这个问题好好地拿出来掰扯掰扯清楚了……
看看到底是谁的错……
“写过啊。”江樱错愕道:“约是两个月前,我给你写过一封信的。”
“信上说了什么?”晋起见她一脸肯定,问道。
“……表姑娘的事情。”
那时冬珠打听到消息,说晋家已经确定要将谢佳柔许配给晋起,甚至说等晋起回京便成婚,江樱听罢觉得事关重大,便立即去信通知了晋起,大意是让他好歹知道下京城的形势,省得到时一回京就被人塞进了洞房里,连个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你就此事与我写过信?”
“怎么……你没收到吗?”
“你写字是不是极难看?”晋起不答反问。
江樱一愣,不知他这么直接的抨击她,是为了什么。
但出于实事求是的心态,她还是点了头。
她的字写的难看,这是公认的。
只是以前一直没有机会在晋大哥面前露过拙罢了。
而晋起想了想,也点了头。
他收到了。
且有段时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