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书香世家们果然还是拉不下这个脸啊。
瞧瞧,还没人家行商的人家来的通透呢!
可你一个好好的大商贾之家,往文艺圈儿凑个什么劲儿啊……虽然说‘没人捡的便宜不要白不要’。但这,这完全不搭调啊。
梁平有些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道:“郑家为京城一富,门第自是无二,有劳红娘费心牵线了……但不巧今日内人身子不适,无法见客,而依我的身份又无法做主应允。所以还是劳烦红娘白跑这一趟了。”
红娘却丝毫不显得失望。反而是笑着道:“梁老爷这说的是什么话!梁夫人身体欠安,自是该好生歇着的,倒是我。连声招呼都不打就上门叨扰,才是真的失礼!无妨无妨,待过个几日梁夫人的身子见了好,我再登门拜访就是了!”
“呃……呵呵。”梁平干笑了两声。
“那婆子我也不多留了。梁老爷记得回头同梁夫人顺嘴提一提此事便是了!”媒婆笑着搁下只动了一口儿的茶盏,站起了身来。
“红娘慢走。”梁平也是笑着。起身抬袖送客。
媒婆笑盈盈地行出了饭厅去,待完全背对了梁平的视线,才渐渐收起了脸上的笑,撇了撇嘴一副不屑的表情。
顶着个孔家孙女的名号。就真还拿起乔儿来了。
称病拒见不说,竟连个下人也不知使唤着将她送上一送。
她做了大半辈子的上门媒婆,仅有的前后两次被折了面子。却偏偏还都是在这一家!
真是犯冲……
这家人难道都不知道出去瞧一瞧的么,难道还抱着嫁入书香门第的妄想不成?
也不去打听打听现如今放眼全京城。有哪个望族肯娶一个商女进门?
“不知所谓……”
媒婆暗声抱怨着,但想到郑家给出的丰厚媒酬,只得尽力收起了心中的不满,加紧了脚步步出了梁家大门。
可她不曾想到的是,就在次日,城中的形势便骤然反转了……
……
午时中,榆树胡同。
庄氏和梁平坐在饭厅中正用饭,饭桌上摆着的是简简单单的三菜一汤,夫妻二人相邻而坐,再没了昨日的剑拔弩张。
当然,这种剑拔弩张一直都只是庄氏单方面的。
梁平一脸殷勤地为庄氏布着菜,庄氏也没再板着一张脸,却是有些发愁的模样,说道:“光是这一上午,就来了三位媒婆,还都是冲着樱姐儿来的……好端端的,也不知道这到底怎么了?”
梁平哑然失笑。
一家女百家求,这本是很长脸面的事情,怎么到了她这儿就成了‘好端端的这是怎么了’这样一幅愁死人的模样?
但坦白来讲,就樱姐儿的情况而言,这确实算不上一件好事。
家里有两个没有着落的姑娘,却偏偏都有了心上人,又偏偏没法子昭告天下,于是应付上门的媒人便成了一件令人分外头疼的事情。
“不是说这些名门望族,看不上行商的人家吗?”庄氏横竖的还是想不通,干脆“啪嗒”一声撩下了筷子,一手按在桌上,一手在空气里指指点点着道:“先前一个屁都崩不出来的是他们,如今赶鸭子下河似得往跟前凑的也是他们!梁平,你说这些所谓的书香门第,是不是脑子有毛病?”
“……毛病肯定是有的。”梁平一脸认真地比喻道:“可这就跟你说的赶鸭子下河是一个道理,原先这一群鸭子好好地站在岸上,想下河但没鸭子带头,大家谁也不肯挪步儿,可一旦有人伸了个赶鸭棍出来轻轻一搅和,那鸭子们自然不得是前赴后继的往河里头扑腾吗?”
庄氏闻言皱了皱眉,问道:“你赶过鸭子吗?”
“咳咳。”梁平轻咳两声,道:“没有。”
他也算是出身书香世家了,自小便是捧着圣贤书长大的,哪里有机会赶什么鸭子。
“那你还说的头头是道的。”
“……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跑吗?”
夫妻二人就赶鸭子的话题讨论了起来,却听外间响起一阵脚步声,未见其人便闻其声——“老爷,夫人,外头又有媒婆过来了……”
这是丫鬟小娥的声音。
庄氏脸色一绷,“这是连饭都不让人好好吃了!”
梁平也觉头痛,虽然他昨晚上送走了那位媒婆之后,便隐约料到了会是这样一副情形。
“就说我不在!”庄氏心一横,重新拿起了筷子,夹了一筷子芹菜肉丝就往嘴里送。
小娥为难地看向梁平。
“去吧……”梁平挥了挥手,又交待道:“待会儿我们就去酒楼,下午若再有人上门,一律这么回答。”
小娥满面复杂地应下来,匆匆回话去了。
“这样下去总归也不是个办法!”庄氏一面咽着饭,一面囫囵不清地说道:“这要是让樱姐儿知道了,还不知道得心烦成什么样儿呢……”
庄氏的身子还没好全,梁平留在家里陪她,江樱便一大早地去了酒楼,是还没有机会得知家里的情形。
“先别管那么多了,船到桥头自然直。”梁平见她如此,便不愿再多说此事让她心烦,于是错开了话题,笑着问道:“方大和方二的事情,你真的决定了吗?”
庄氏吃饭的动作顿了一下,抬起头来看着他,不答反问:“你可是觉得这俩孩子……太不成器了?”
这都是含蓄的说法了。
“什么成器不成器的,我都是个不成器的,哪里有嫌他人不成器的道理。”梁平含笑着摇头,继而又道:“这兄弟二人,虽然性格远远不够成熟沉稳,之前在桃花镇上也染过诸多恶习,但终究是自幼成长的环境使然,由不得他们来选择。但后来遇着了你,不是都改了大半了吗?”
说到这里,庄氏有些惭愧。
那时是改了好些,但都是被她给揍出来的。
紧接着又听梁平说道:“由此可见二人的心地还是向善的,本性也并不算坏……至于……略有些愚钝,从另一方面来讲,却也不失为一份难得是本真——往往就是这种人,才更懂得如何珍惜人情冷暖,以诚待人。反倒要比那种聪颖——”
见他又拽起文艺来,且没完没了了,庄氏不耐烦地出声打断道:“说了这么多,你到底怎么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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