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闹到这种田地了,怎么还有宾客要过来?
还来做什么呀……
来了也净是让人家看笑话。
这‘冒充’孔先生的老爷子是不是脑子缺根弦儿啊?
众人纷纷表示不理解,也没有买这笔账的打算,纷纷出言请辞。
站在上头的孔先生难得的傻眼了。
曾几何时,他的号召力竟然差到这种无人问津的地步了!
他那男女老少孩童妇孺通杀的人气呢?
受到了误解与冷落的孔先生,倍感惊异的看着接二连三要转身离场的宾客们。
“先生……算了。”江樱摇了摇头,方才还一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决绝模样,现如今瞧着这幅情形,却倏地生出了一种‘人走茶凉’的悲凉感。
说一点儿也不难受,自然是完全不可能的。
毕竟真是做梦也没想到她的及笄礼会以这种形式来收场。
但现在也不是坐下来抱头痛哭的时候,首先这么大一个烂摊子还是要她亲自来收拾的。
“谢诸位夫人抽空莅临。”江樱理了理思绪,对着众人躬身一行礼,倒也还是十分标准,后直起身道:“阿樱送诸位夫人。”
“诶——”这始料未及的突发状况让孔先生不禁也有些急了。
这怎么能行!
他孙女儿的及笄礼怎么能以这副模样来收场?
就在孔先生想着要不要为了自家孙女儿的名声豁出去上前将宾客们直接拦下来的时候,眼风却瞥见堂外不紧不慢地行来了一群人。
孔先生定睛一瞧认出了来人,眼睛顿时亮了。
嘿!
就知道那小子不会什么干看着江丫头受委屈拍拍袖子直接走人什么都不做!
孔先生拂了拂袖子,轻咳一声,瞬间恢复了以往的风轻云淡之色。脸色转换的不可谓不迅速。
“发生什么事情了这是……?”
一阵愈来愈近的脚步声传来,紧随着的是一道妇人微带着惊讶口气的问话。
江樱下意识地回头看去,竟见是被一群丫鬟拥簇而来的晋夫人谢氏正朝着此处走来——
谢氏怎么会来?
而且,谢氏怎么知道她的及笄礼会在江家祖宅里操办?
庄氏也呆了一下,随后连忙迎上前去。
“天呐!晋……真是晋夫人!”季夫人待瞧见那一身绛紫色的妇人面容之时,更是直接惊呼了出声。
按理来说她这样一个九品芝麻官儿的夫人,是没有机会能见得到谢氏的。可去年一次偶然。她却曾得幸在升云寺中偶遇过一次,虽只匆匆一面,连句话都没能说得上。但任谁见过谢氏,哪怕只是一眼,必定都会留下极其深刻的印象!
且不说身份地位,单说言行举止。便称得上是所有女子的楷模——
身着绛紫色对襟立领宝瓶纹华缎褙子的谢氏步履平稳的来到了门边,发髻上斜斜插着的两支赤金衔南珠金钗。和饱满的耳垂上的两只血红色的水玉滴,在正午阳光的照耀下散发着炫目的光芒。
“方才路上耽搁了,这才来的晚了,你这丫头可别在心里怨我才好……”谢氏径直握住了江樱有些发凉的手。满面歉意却口气亲近地说着,目光移至堂内,瞧了一眼。似未发现凌乱的座椅和不慎打翻的茶盏一般,平静而遗憾地问:“这是已经结束了吗?”
对上这样一双满是歉意且关切备至的眼睛。和清晰地感受的握着自己的那双手传来的温度,让刚经历了一场变故的江樱心下微有些触动。纵然知道谢氏如此待抱有何种目的,但还是忍不住内心应景而起的情绪。
她不知是自己的戒备心太弱,还是谢氏的亲和力过强,或许也跟及笄礼被毁所带来的打击有关。
满面复杂的轻一摇头,眼中便泄露了些许失落。
谢氏见状微微皱了眉,再度环顾了四周一遍,也不知心底有数没数,总之未有多问,只握着江樱的手又紧了一些,道:“既然礼还未成,那便说明我来的也不算太晚……虽然没能赶得上三加三拜,但添笄却是刚巧的——”
此言一出,四周顿时静了一静。
忽然上门的晋夫人要为这姑娘添笄……!
真是怪了……这姑娘什么身份?
除却被庄氏请来的邻舍之外,随同季夫人一起来的妇人们也无不意外——毕竟就季夫人所言,这小姑娘祖上做酒楼生意起家,前些年败落了下来,父母双亡,现如今跟着将其带大的奶娘过活,因其奶娘的夫君同季大人交好,故季夫人才接下了那封出席正宾的邀请函。
她们跟着过来,看的也全都是季夫人的面子,所以从一开始便对这个无父无母的小姑娘有些瞧不太起,至于方才态度稍好了些,却也是看在其及笄礼被毁了的可怜份儿上——
可……怎么一眨眼的功夫,这风国上下身份最尊贵的妇人、第一士族晋国公府里的主母谢氏竟出现在了这俨然已经胡乱收场的及笄礼上,且对这丫头举止如此亲近!
且不提眼珠子都要瞪得掉出眼眶的众人,单说庄氏,也是懵了一下。
可她这是高兴的!
她就是再蠢,也能想得到谢氏此举会带来怎样的影响力!
……或许,樱姐儿的及笄礼还有救呢!
“多谢晋夫人前来捧场,为樱姐儿添笄……”庄氏喜不自胜地行礼,忙又看向梁文青,催促道:“文青,快将东西收拾摆正——”
“哦……!”梁文青堪堪回神,连忙提裙奔回了台上。
这种反转有些难为了江樱艰难的反射弧,她一时间十分不解为什么奶娘梁叔文青,还有包括先生在内,都一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神情。
一直将谢氏当做‘需要仔细留意防备’的人来看待的她。实际上已经在极大程度的忽略掉了身份尊贵的谢氏所具有的影响力。
谢氏见她表情迷茫,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玩笑着问道:“怎么,你该不是怪我不请自来,所以决心要让我白跑这一趟罢?”
江樱理所应当的摇头,面上不好意思地说道:“恐夫人事忙,便未叨扰相告。”
这自然是体面话。
事实上。她从一开始便没打算告诉晋氏。
避开晋家这些人远远的。是她一直以来的行事原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