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躺这儿干嘛?”有人摇晃着三轮车里的江君。
江君在昏昏沉沉中激灵一下,感到头脑发胀,浑身酸痛,眼皮发重,他揉了揉睡眼,揭开盖在身上的层层衣服,茫然地问:“你们上班啦?”
“你怎么睡在这里?”
江君竭力打起精神,爬下三轮车:“值班的人说要办手续才放我车子走。”
来人被弄得莫名其妙:“到底什么回事?”
江君解释道:“昨天晚上进来处理事情,忘记把三轮车要走了,值班的人说要办手续才放车子走。”
“那你还不快去办手续,睡这里舒服吗?”
“对不起,折腾了一夜,睡过了。同志,去哪里办手续?”
“谁处理你们事情的就去找谁。”
江君这才发现派出所已经上班,找到自来水撩了点水洗了眼睛,然后挨着门寻找昨天晚上出警的警察,在二楼一个挂着副所长门牌的办公室看到了他:“警官,我是江君,我来拿我的车子。”
警官姓刘,是这个派出所的副所长。
刘副所长关心地问:“你脸上的伤怎么样?”
江君摸摸脸:“这点伤算不了什么,谢谢所长关心。我想问一下,昨天晚上哪些人是干什么的?”
刘副所长迟疑了下:“我们要进一步调查,需要你的时候你过来配合我们的调查。”
“一定,一定,刘所长,对坏人你们可不能手软呀,他们可凶了。”江君想起昨天晚上被打的情景,心里还是一肚子的气。
刘副所长开了放行条子递给江君:“你现在可以走了。”
江君告辞了刘副所长出了办公室的门,来到三轮车旁,稍微整理了车上的衣服,推起三轮车,在门*了放行证,出了派出所。
此时正值上班高峰,路上的行人多了起来,江君无力地蹬着三轮车在行人中穿行,不时有急急匆匆的行人侧过脸看着江君。江君知道,人们在看他脸上的伤痕,还有贴着的纱布。
江君感到饥肠辘辘,浑身发寒,他放慢了骑行速度,终于看见一家早餐店,跨下三轮车,把车停好,靠着门口可以看到车的座位坐下,点了一碗稀饭、两个肉包子、两个菜包子。
“哧溜哧溜”一碗稀饭下肚,江君才感到身上暖和些,又盛了一碗稀饭,“哧溜哧溜”几口就见了碗底,两碗稀饭在肚子里打底,江君才觉得浑身好受些。再来一碗,江君边喝着稀饭边吃着包子,头脑里盘算着吃过早饭去哪里。
还好,今天是星期六,不用去学校。那去哪里呢?回家,父母看到自己如此惨状肯定会心疼担心。去伊人家,同样会叫伊人心疼担心,自己还没有面子,不好向她交待亏本的事。自己家和伊人那里都不能去,余跃龙门家也不能去,被他和东方靓看见自己的这副惨状还不笑话死了,更何况余市长和印姐什么关系没弄清楚,还是别去招余市长的讨厌为好。
江君第一次有种走投无路的感觉。上大学时,一放假就奔着家去,认识了柳伊人,只要一有时间就奔着她去。现在,他却不能奔着最亲近的人去。不能去他们那里,并不是他们不欢迎他,而是他满面的伤痕无法去见他们,重要的是,江君因为创业失败无颜去见这些亲人。
一夜没回家,先跟父母报个平安。江君给母亲打了电话,告诉她昨天住女朋友家了,这几天都不回去了。给父母撒个谎好说,柳伊人那边让江君为难起来,他是每天都要去她那里的,这无缘无故突然不去,肯定会引起柳伊人的担心和疑虑。最叫江君绕不过去的是文印,万一文印跟柳伊人说起打架进派出所的事,而自己却瞒着柳伊人,那事情的性质就变了。
真的太失败了。我简直就是个无用的人,这点小事都搞得如此糟糕,还想赚大钱孝敬父母,给伊人和孩子创造幸福生活,真是痴人说梦。怪不得伊人只认我做弟弟而不认我做情侣,是不是她已经看出我就是个小事不愿干大事干不成的人?江君在讨厌着自己、怨恨着自己、嫌弃着自己。
还是先找个地方养伤,再考虑如何跟伊人交待吧。江君想到了李文颖。虽然跟李文颖才见过几次面,江君觉得她好像是冥冥之中有人派到自己身边的守护神。
“文颖,人呢?”江君给李文颖打去电话。
李文颖见是江君的电话,十分高兴:“在家呢,存货都处理了吗?”
江君沮丧地说:“别提了,不仅没有处理掉,还跟人打了一架。”
打架?李文颖着急起来:“伤没伤到哪里?”
江君竭力表现出无所谓的样子:“没有伤筋动骨,就是些皮外伤,伤在了脸上,见不得人了。”
李文颖说:“你现在在哪里?我马上去看你。”
江君说:“在路上呢,我想把货暂时放在你家,你家住在哪里?。”
李文颖说:“我家住在清源县水岸名府,要不你在国贸大厦等我。”
水岸名府跟柳伊人住的四季花园只隔着一条清源二河,河南属于清源市区,河北属于清源县城,后街集市靠在水岸名府边上,过一座桥就到了四季花园。
江君来到国贸大厦,李文颖早等在那里,见到江君,连忙打量着他的脸,心疼地说:“跟谁打架了,都说打人不打脸,你怎么都被打在脸上了?”
江君下意识地摸了摸脸,一碰还真有些疼,皱着眉头说道:“这帮人就是流氓,尽往我脸上打。”
李文颖问:“到底是什么人呀?下手也太狠了。”
江君说:“现在还不知道什么人,派出所正在查。”
李文颖为江君抱屈:“你怎么会遇到这些人的?”
“嘿,别提了,昨天不是天刚好点嘛,我就去市民广场出摊,一件衣服还没卖掉,就围上一群人,要拖走我的车子和衣服,我本以为是城管队,跟他们讲理,没说几句话他们就动起了手,后来警察来了,幸好有一个人被我抓住,其他人都跑了。警察说正在追查这帮人,我估计就是一帮地痞流氓小混混。”
李文颖叹了口气:“在外面做生意什么人都会遇到,一定要时时小心点才好。”
江君说:“我怎么都没想都会碰上这事,吸取教训吧。你看我这样,回家怕我父母担心,我想把东西暂时放在你那里,我去小宾馆住几天,等脸上的伤好些再回家。”
“你也不要到宾馆去住,到我家住好了。”李文颖很是直率。
到她家去住?这怎么可以。江君说:“我不去你家住,把东西放你家就行了。”
“去我家住没关系的,我一个人住也是住,你来了我正好有人说话。”李文颖坚持要江君去她家。
“你一个住的?”江君感到奇怪。
“我家买这房子本来全家都想上来的,我爸妈舍不得离开乡下老家,正好我在这里做点生意,就让我一人暂时住着了。”
“哦,那行,谢谢你收留我。”江君从心里感激李文颖。
“你说这叫什么话?我在城里没有一个熟人,有你这个哥哥我求之不得呢。走,我们回家再说。”李文颖叫江君骑她的自行车,她要骑三轮车。
江君不让:“我能行。”
“你现在是伤病员,一切必须听我的。”李文颖把自行车推到江君手上,转身上了三轮车:“走,目标,水岸名府。”
两人到了水岸名府,李文颖把三轮车锁进地下车库,带着江君上了三楼的家。进屋后,李文颖把室内介绍了一遍,指着一个房间说:“你就住在这个房间,中午你想吃什么,我马上去买菜。”
“随便,能填饱肚子就行。”江君坐在沙发上才感到浑身疲乏。他一点胃口没有,只想倒头就睡。
李文颖热情地说:“以后随便,你第一天到我这里,我必须做好吃的给你吃。”
“那你就做你拿手菜,我要尝尝妹妹你的手艺。”
“好嘞,没问题。你先看会儿电视,我马上就回来。”李文颖给江君倒了杯水,开了电视,出去买菜了。
江君眯上眼睛,想睡觉头脑里又乱纷纷的。伊人那边怎么办?孤男寡女独处一室,万一传出去可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呀。不行,不能住在这里,还是花点钱住宾馆吧。
李文颖买菜回来,把一个大塑料袋递到江君手里:“这是给你买的洗漱用品和换洗衣服,我估计尺寸没问题,你试试吧,我做饭了。”
看着塑料袋里的用品,江君又无法说出离开李文颖家了。他觉得自己想得太多太复杂了,这是对自己的不自信,也是对李文颖的不尊重:“不用试也合身,也不看看我妹妹是做什么的?”
李文颖笑道:“就是。”说着进了厨房。
吃午饭时,江君把昨天晚上遇到的事告诉了李文颖。李文颖一言不发,静静地听着,她对林竹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这个林竹跟江君一定有故事,只是江君没说出而已。李文颖默默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