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夫人自然不会驳了她的好意,不但喝了那杯茶,而且还漱口之后,含了一颗对身体有益的药丸。然后太夫人陷入了当年的回忆里,脸上的表情也带着苍凉之意。
“这里面的衣服是老四他二哥的,当初出事的时候,他二哥就是穿的这件衣裳,而他大哥却是连件完整的衣裳都没有给我留下。”说道这里,想到自己的两个儿子,太夫人眼中出现了泪花。
“当初本来都和乔家定好了的,只要老二回来就娶乔家嫡女,也就是现在的乔氏拜堂成亲,然而,谁成想到喜事却变成了丧事,老二人是回来了,可是却是躺着被抬回来的,当初我一下子失去了两个优秀的儿子,觉得整个天都塌下来了,若不是……若不是乔氏的母亲突然找上门来,说……说乔氏有了老二的孩子,我当时真的恐怕就要撒手人寰了。”说到这儿,太夫人的声音已经带了哽咽声。
谢灵芸实在是难以置信,虽然早有准备,不免也吓了一跳,竟然会有这种情况,真是太不可思议了,她看着太夫人,一句话都说出来了,祖哥儿竟然是……竟然薛仁杰二哥的孩子,乔氏还是薛仁杰的二嫂?亲二嫂?
想到之前每个月薛仁杰有几个固定的日子要歇在乔氏的院子里,谢灵芸打了一个冷战,如果是为了遮人耳目还好,如果真的是去乔氏的房间履行男女之间的义务的话,她想她会吐的,这个简亲王府,甚至是薛仁杰这个人,都无法让她忍受,她会立刻就逃离简亲王府,躲薛仁杰远远的。
太夫人并没有注意到谢灵芸的异样,现在的她都沉浸在回忆中了,她缓慢地道:
“婉贞有了老二的孩子,老二却已经不在人世了,这桩本来就说好的婚事也不能举行了,那孩子怎么办?若是跟人家说是老二的孩子,这两个人还没有成亲,如何来的孩子?婉贞的贞洁不保不说,祖哥儿生下来也会让人非议呀,实在是没有办法,只能让老四受委屈,让老四纳了婉贞,可是老四纳了婉贞,也就意味着要认下祖哥儿这个儿子。”说着太夫人抬起头看着谢灵芸道:“这一切都是没有办法呀,委屈了老四,也瞒着你,这一切都是我这个老婆子造的孽呀。”
谢灵芸听了这些,已经明白了,乔婉贞未婚先孕,可身为准新郎的简亲王府二公子却战死沙场,如果乔婉贞想要生下这个孩子,如果简亲王府不想失去这个孩子,那么自然要找一个合适的理由让乔婉贞进简亲王府的门,让祖哥儿生下来就能有一个不被人非议的身份。而和乔婉贞年龄相仿的薛仁杰自然便成了这个合适的理由的牺牲品,不但接受了原本该是他哥哥的女人,更接受了他哥哥的儿子。
只是谢灵芸能理解当时情况的万不得已,可是对于薛仁杰和乔婉贞的关系,对于乔婉贞每一次看到薛仁杰时复杂却又带着难掩饰的暧昧眼神,有些很难猜测薛仁杰和乔婉贞究竟是假扮的关系,还是假戏真做的关系。
太夫人显然没有想到谢灵芸的心结,她抬起头来,握着谢灵芸的手,道:
“都是娘的错,当时万不得已,然而在你嫁给老四之后却不该再瞒着你,当初老四也说要对你说出真相,都是我,老糊涂了,竟然担心你知道了会对祖哥儿不好,让老四先瞒着你一段时间再说,可是没成想到,今天却被绿荷那个丫鬟道破了祖哥儿的身世。”说到这里太夫人歉意的看了谢灵芸一眼,道:“唉,难怪老人常说一切都是命,半点不由人,娘这般捂着祖哥儿的身世,可是究竟是纸包不住火啊,早晚都会有知道的一天,其实祖哥儿也大了,倒是也不怕什么了,只是娘觉得对不住你和老四,不但把祖哥儿塞给了你们四房,竟然连本来该是你和老四将来的孩子享有的一切都给了祖哥儿,娘……”说着太夫人又愧疚的落下了眼泪。
谢灵芸心底也不好受,她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心底虽然还是在怪薛仁杰对自己的隐瞒,但是对他有了隐隐的心疼。当时的情况可想而知,至于薛仁杰当时的心情也很复杂吧?她记得刚进门时,简亲王府的下人可都说乔氏和薛仁杰原本就是青梅竹马,两个人可以说是情投意合的。可是真相却是乔婉贞跟薛仁杰的二哥私定终身,并且还珠胎暗结有了孩子。那之前下人之间的传言难道是假的?而后来薛仁杰屡次在乔婉贞的院子过夜,难道是为了掩人耳目?
说到底,谢灵芸知道了猜测的真相,却被真相后面掩盖的一些事情弄得乱了本心,她不得不开口问出之前心中的疑问,若不然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薛仁杰还有乔婉贞。
“娘,我不知道世子爷和乔氏的关系究竟是……”是真还是假,这句话她并没有说明白,但是她相信太夫人懂她的意思。
“唉--”不曾想,太夫人未开口说话,便先叹了口气,然后看着那个多宝盒,悠长地道:“婉贞也是一个可怜的女人,当初和老二感情那样深,都情愿那样不明不白的跟着老二,可恨老天捉弄人,当初婉贞本来想带着肚子里的孩子随了老二去的,是我,是我苦苦的哀求婉贞,她才不得不给老四做了妾,给老二留下了一条根,可是这些年来,婉贞那孩子心底有多苦,我是亲眼看着的,她人虽然是跟了老四,可是老四一直都在心底把她当成二嫂来尊敬,从来没有越累池半步,婉贞那孩子也一直跟老四谨守着距离,明明一个花骨朵年纪的女人,可是生生因为我们简亲王府而消耗了美好的年华,将来还要在简亲王府孤苦终老,这一切都怪我呀,若是……倘若是当年我能阻拦住老二去沙场,又怎么会有今天这种局面,又怎么会委屈了你和老四。”
说着太夫人又落下了眼泪,谢灵芸看着白发苍苍的太夫人,心底也是不好受,更是不忍心说一句重话,即便是心中有些许的委屈,她也决定忽略不计,只是奇怪当年的事情。既然太夫人主动提起,她不得不出声问道:
“娘,我听世子爷给我提起过当年的事情,当年说是从京城简亲王府传给的敌国密信,才造成了当年那一战的惨烈失败,可是当年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说是从简亲王府内部泄露的密信?”
莫怪她再提起让太夫人难过的事情,而是她刚才不知道是怎么的,在听到乔婉贞的事情之后,心底竟然划过了一丝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