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已是运功调养一夜的风长秀,端拿起一碗药,沿着竹桥,走到一座四面环水的小滩上。
而在小滩之上,有着一座四方亭,亭是由四根圆形冰柱撑起一块巨大的方形冰板构成。
四方亭的下方,便是昨夜醒来的冰魄润玉床。此时浅紫色的纱帘四面遮掩,清晨的微风吹拂,纱帘飘动间,隐隐可见玉床上躺着的绝色少女。
风长秀掀起纱帘,轻声迈入,却见一双美眸已是满是欢欣地看向他。
风长秀暗叹,随即道:“起来了吗?”
夜听雪没有说话,点点头后,只静静地看着,似乎看到他,心中便觉安详。
风长秀也没多说什么,坐到床沿,舀起一勺药,喂到夜听雪嘴边。
夜听雪依顺,启唇喝下。
朝阳初起,湖面氤氲水雾,微风吹入纱帘,风长秀两鬓华发微动,夜听雪额前的发梢微动,两人无言之中,一种静谧祥和的氛围在彼此间生出。
这种无声中的惬意,令得风长秀不愿再多想其他的事。
忽地,风长秀抬眸。
两人的目光静默相对。
风长秀敢肯定,那是一双柔情与妩媚兼有的美眸,柔情似水,妩媚动人。而她精致清雅的容颜,宛若湖中清丽无瑕的白莲,那样的美丽,那样的令人着迷。
令人着迷?
风长秀心神一颤,手上的药碗也是颤落下来。
夜听雪纤手如蛇般伸出,稳稳接住,露出疑惑的神色,静静地看向他。
风长秀心中竟是莫名地慌,即便美艳如文紫嫣,妖娆如冷斯斯,他也未曾如此慌乱过。风长秀连忙站起,背过身,随口问道:“你的哥哥听月呢,我要见见他。”
此言一出,依旧无声。
风长秀心中疑惑,转身看到,夜听雪神情恻然,美眸流淌出两行泪水。
他本想借故退去,免得心神不定,怎料夜听雪不知何故落泪。
风长秀暗暗自责,轻声问道:“听雪姑娘何故落泪?”
夜听雪仰起容颜,任由泪水滑落,反问道:“我是不是长得很丑,公子不喜欢我,所以才急着走?”
原来如此。
风长秀轻笑一声,摆手道:“没有这回事,你长得很美,我喜欢着呢,怎会急着走,我只是找你哥哥有事。”
夜听雪露出不信之色,确认道:“真的?公子喜欢我吗?”
风长秀赶紧道:“喜欢着呢。”
话一出口,香风扑鼻,一具柔软温香的娇躯扑进怀里,风长秀一阵错愕,双手顿在半空里,心里更加慌乱了。
他垂眸,只见夜听雪依偎在怀里,一双美眸含情脉脉地凝视他。
纱帘轻卷,几片绯絮卷入,然后又卷出,夜听雪柔声细语道:“我也喜欢着呢……”
这……绝对不可以……
风长秀顿在半空的双手,轻轻推开,呼吸紊乱,他转身沉声道:“我与你才初次见面,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喜欢我?”
身后传来夜听雪清冽之音:“听月哥哥经常告诉我,越国天下,英才俊杰代代出,细数历代天才,那都不算天才,你知道为什么吗?”
风长秀摇摇头。
夜听雪继续说道:“两年前,兰亭一战,哥哥就常常跟我说,越国历代天才,十六岁前能入先天境十重者,虽说稀罕,但也不少,而进入先天境小圆满,才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更不用提先天境大圆满了。”
风长秀苦笑道:“那又如何?”
夜听雪捻起纱帘,素手揉动着,说道:“听月哥哥知道,你在十六岁时,就已达先天境大圆满。”
风长秀摇摇头,道:“难道那就是你喜欢我的理由?”
夜听雪点点头,凝视风长秀,道:“因为我三年前,亦是达到了先天境大圆满,当今越国,能与我相配的,除你之外,再无他人。”
话毕,夜听雪脸颊微微绯红,可她依然定定地凝视他,放下了女孩子内心该有的那份矜持。
风长秀背对她,透过薄纱,看向水雾氤氲的湖面,良久,才道:“希望你仅是喜欢,而不是爱。”
夜听雪微微愣神:“喜欢?爱?”
风长秀叹了一口气,道:“喜欢一个人,源于他有着一些让人欣赏的优点,或是令自身开心的地方。而爱一个人,则无论他优点多少,缺点多少,不管他多么惹人喜欢亦或惹人讨厌,都能够将之包容。”
夜听雪垂首,又忽然抬眸,认真问道:“那就是爱?”
风长秀点头,道:“一朝一夕的动情,那仅仅是喜欢;而长年累月的动情,那才是真正的爱。”
默然良久,相继无声。
风长秀转身看向她,只见她容颜淌出两行清泪,风长秀心中不忍,走到她身边,拂拭掉她的泪水,再道:“我心中早已有了一个要爱一生的人,我和她不知经历了多少风雨,才走到一起。”
夜听雪泪光闪动,螓首仰起,问道:“她真幸福,她究竟是谁?”
风长秀撩开她额前的发,嘴角扬起笑意,道:“她叫纳兰静若,我找了三年,终于找到了她。”
夜听雪露出惊容,道:“是她?”
风长秀惊道:“你知道她?”
夜听雪挥袖揉拭掉脸上的泪水,沉思道:“十六年前,越国本有四虎将,其中飞虎将军纳兰逸西征时,十万大军葬身沉云谷,而他在国都的府邸一夜遭屠。”
风长秀捏住她的双肩,神情凝重而又认真道:“那纳兰静若呢?”
夜听雪知道他会很重视,可没想到他会重视到这样子,将她的双肩捏得疼痛不已,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风长秀知道不妥,连忙松手,抱歉道:“抱歉,我真的很想知道她这三年来的事,你能告诉一下我吗?”
夜听雪揉了揉肩,有些幽怨地看向他,良久才道:“三年前,越国国君找到了纳兰将军的遗孤,那个遗孤就是纳兰静若。因纳兰将军开疆扩土,战功赫赫,国君感其报国之恩,将他的遗孤封为‘静宜公主’。”
风长秀沉吟道:“可这几年,为何没有一点静宜公主的风声?”
夜听雪嘘的一声,道:“这些事是哥哥告诉我的,你千万别说出去,我也不知道什么原因,这三年间,有关静宜公主的风声被朝廷封锁起来。”
风长秀屏住呼吸,深深皱眉,依据风音堂提供的许多有关越国政事的情报,他不断沉思,不断推敲,却如何也没有头绪。
他想起了匆匆分别前,执着问出纳兰静若要去的地方。当时,她凝音成线所说的两个字是“帝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