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成长
2017-02-27 作者: 必伤不寿
47.成长
在密密的丛林深处,阳光只能费力的穿透茂密的树冠,无力的把几点阳光播撒在地面上。
这里是莽莽森林里从未有人类涉足过的地方,周围那些生长了可能已经超过数百年以上参天巨木对于行走于林间的两个人来说,无疑是很大的障碍。
森林中并没有所谓的真正的道路,那些略微可以通过的地方,自然就成了天然的道路,因为光线黯淡的缘故,再加上到处崎岖不平,随处可见从泥土里拱出来的暗褐sè的粗大植物根茎以及巨大的石块,都很大程度上降低了前进的速度。不过行路的两个人身手都不错,依然能在这样恶劣难行的道路上飞快的行走着。
少年柔软的黑发随着他在石块和树木之间一跳一跳的动作而飞扬着,他整个前进的动作看上去十分流畅、轻松,速度飞快却又很省力气,往往一跃之间竟然跳到了四五桑特之外,看他的表情却还一副轻松自在的样子,倒是让人怀疑他那并不强壮的身躯里何以会蕴藏着如此惊人的弹跳力和爆发力。
跟在后面的伯爵忽然翘起鼻子嗅了嗅,弥漫在森林所特有的那种cháo湿的**气息里的一股淡淡血腥味引起了他的注意。
“亲爱的,左边。”伯爵低呼了一声,当先向那边飞去。少年在后面白了他一眼,也飞快地跟了过去。
转过了面前几颗枝干虬结、上面爬满了奇形怪藤和暗绿sè苔藓的巨树,一幕血腥而惨烈的画面呈现在两人面前——
铺满了**落叶的空地上洒满了大片大片的暗红sè血迹,一条又一条如同小牛犊般大小的狼尸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从它们那怪异扭曲的姿势可以看出都是死于猛烈的重击之下,有很多野狼的头甚至被打得粉碎,血迹混合着脑浆粘粘糊糊地涂了一地,红红白白的衬在长满苔藓的地面上像是某个蹩脚画家的糟糕作品。
大概有十来只活着的野狼正聚在一起呜呜地啃噬、撕扯着什么,空气中回荡着悉悉嗦嗦的饕餮之音,让人听之头皮发麻,一边的地上丢弃着一根一人长短沾满血迹和狼毛的刺棒……
伯爵和小夏对视了一眼,两人基本从现场的惨象明白了发生过什么事。这个可怜的家伙在丛林中遭遇了狼群,奋力搏杀了大半恶狼之后,终于因为力竭倒地而惨遭狼吻。不过这个人还真的是很强啊,粗粗数了数地上的狼尸,竟然有六十多条之多,看来刚才的那声垂死惨叫就是这个人发出来的。
空气中的生人气味显然令已经被鲜血刺激的双眼通红的恶狼们更加凶残了,它们从地上已经被扯得七零八落的残尸旁转过头来,呲着满是鲜血和碎肉的獠牙,从喉咙里发出一阵阵低沉的呜呜声。
“……它们好像还没吃饱。”伯爵忽然笑嘻嘻的冒出一句。
小夏把手里的pde-5收回枪套里,抽出腿上的匕首:“废话,看也知道了!你说它们是先吃你还是先吃我?”
“恐怕要让它们失望啦~”伯爵朝小夏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动手,然后整了整领结,施施然地朝前走去。
恶狼们被激怒了,它们张开血盆大口猛扑上来,决心要把这个有着银白sè头发的家伙和刚才那个杀害自己族类的人撕成同样的碎片!
伯爵的嘴角掠过一丝冷笑:“……一切的缘起,赐予我照亮世间万物的能力!燃!”
随着他的话音刚落,扑过来的恶狼身上忽地冒起了熊熊的黑sè火焰,不过只是短短的几秒钟,就像是一闪即逝的风景,黑sè的火焰又像出现的时候那样突兀的消失了,十几匹恶狼连叫都来不及叫一声,就被化作了乌黑的焦炭,变成灰烬落在地上。
小夏把匕首插回刀鞘,搔了搔头发:“该死的,为什么我学不会你这么方便的魔法呢?阿瑟,一定是你教得不对!”
伯爵一副无辜样的耸了耸肩:“也许是吧?但你何必这么认真的学呢?我不是都告诉你了,只要你喝下我的血,你就可以获得和我一样的……”
“免了!”少年毫不犹豫的打断伯爵的话:“谁知道你的血里有没有什么怪东西?我还怕吃了以后拉肚子呢!”
小夏用脚拨了拨那根沾满鲜血的刺棒:“可真够重的,看来这倒霉的家伙是一个大块头。”
“是野蛮人的武器。”伯爵只看了一眼便肯定的下了结论:“不过野蛮人怎么会跑到这森林里来?这些肮脏丑陋的家伙一向都是呆在巨岩之野那个鬼地方的。”
“野蛮人?就在我第一次见到你和菲儿的那个地方?”小夏蹲下身子在地上的残尸中翻拣着什么:“可在那里除了你们我没有看到其他人啊?还有,镇长说的那个袭击行商的怪物是不是就是他?”
“天!亲爱的,你不要动那些令人恶心的东西好不好……天哪天哪!你,你竟然……”伯爵惨不忍睹地掩面大叫起来:“看看你手里拿得是什么东西啊?”
少年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什么?是颈链啊!噢……”他随手把沾在上面的一截青紫sè的肠子抓下来扔到一边:“谁让你看这个了?我说的是这个东西。”
伯爵这才注意到少年的手中拎着一串硕大的骨质颈链,看样子是用各种动物的骨骼一点一点在粗糙的大石上磨制成珠形,然后穿制在一起,在颈链下方还穿着十几颗大小不一的野兽牙齿。虽然手工很粗糙,但是整条颈链看上去古拙庄重,颇有原始部落的图腾意味。只是现在颈链上的装饰兽牙沾了一些鲜血,看上去略显神秘和狰狞。
“……是这个倒霉家伙的东西吧?”伯爵捏着鼻子一副要吐出来的样子凑近看了看,然后赶快跑得远远的才张开嘴巴说话。
随手把颈链塞进兜里,小夏环视了一下四周,看看没什么了才大摇大摆的向外面走去:“走啦,回去吧。”
伯爵呆了一下,看看地上的尸体:“喂,他的尸体还会被其他的野兽吃掉的呀。”
“神经!”小夏已经绕过了那几棵大树,远远地丢过来一句话:“亲爱的~那就拜托你大发慈悲把他埋了吧!”
伯爵想了想,脸上又是一阵几yù作呕的表情,赶忙逃也似的跟着走了。
苏菲儿坐得几乎要睡着了的时候,树丛那边传来哗啦一响,她一抬头的功夫,伯爵和小夏已经到了车边。
“大姐!你的保卫工作不合格!”小夏大模大样的说着,嗖地一下跳进车厢里,伯爵也随之一跃而上。
见两人平安无事的归来,苏菲儿松了口气,她爬回到驭位上大声叫着:“不合格又怎样?你以为像你一样的变态的很多吗?对了,在里面看到什么了?”
“没什么,一个倒霉蛋被狼吃了,阿瑟说那是个野蛮人。”小夏无聊地把双手枕在脑后。
“野蛮人?不可能的呀,十九年前在巨岩之野,野蛮人已经被魔族给灭族了啊!”盗贼小姐奇怪地探下头来:“再说就算野蛮人还有后裔留下来,他们也不大可能穿过伊尔卡萨布城和通古里斯沙漠跑到这片森林里来吧?”
小夏掏出那串骨制颈链,甩了甩扬声问道:“看,这是我拣到的,应该是野蛮人的东西吧?还有根带刺的铁棍,我嫌太重就扔在那里没拿回来。”
“……嗯,好像还真是野蛮人的饰品。”苏菲儿仔细看了看那颈链,身为盗贼自然对这些东西有着很强的鉴别能力,听她这么一说,小夏也就更加确定那个倒霉鬼的身份就是已经被消灭了的种族——野蛮人了。
带着好多的疑问,马车又开始沿着小路出发了。已经距离官道不远,等拐上了官道就有驿站可以住,不必在野外露营了。也许是感到了这一点,连几匹马也欢叫着跑得飞快。
本来已经累得趴在靠椅上睡着了的艾米尔,马车跑出去不久就已经把他从梦中颠簸醒了。男孩揉着惺松的睡眼坐起身来,一眼便看到了坐在对面的小夏。
“主人!您,回来了!”男孩连忙想站起来行礼,却忘了自己身体的情况,微一发力腿上和腰部又是一阵酸痛,无力的坐倒在靠椅上。
小夏摆了摆手:“很疼吧?你现在有些运动过量,肌肉会很疼的,过几天就会好了。”他又忽然眨了眨眼睛,诡笑起来。
“艾~米~尔~!”小夏忽然跳到男孩的身边,亲热的把他一搂:“我送你样东西好不好?不许说不要噢!”
男孩看着他笑嘻嘻的脸,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看到他点头了,小夏赶快掏出那条颈链来飞快的套到了男孩的脖子上,然后跳回对面的座位上,一本正经地歪着头欣赏起来,一边欣赏还一边嘿嘿地激ān笑着:
“……嘿嘿嘿~合适~太合适了~艾米尔,这东西带在你的脖子上真是太合适了~呵呵呵呵~”
男孩摸摸脖子上的颈链,在看看对面一脸诡异的主人,眨眨乌溜溜的大眼睛,纯洁的他实在搞不懂主人为什么要这么开心呢?但不管怎么样主人能开心总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于是小艾米尔也跟着开心的笑了起来。
不过,阿瑟哥哥为什么一脸要吐的表情看着自己呢?我身上很脏吗?我记得昨天有洗澡啊,艾米尔闻了闻身上……嗯,没有什么难闻的味道呀?他们大人可真奇怪……
“亲爱的,能不能告诉我,刚才你为什么不把那个人埋葬了呢?以你们人类的行为准则来看,不是都应该那样做吗?”伯爵还是忍不住问了这个问题,他一脸认真的看着小夏。
小夏冷冷地斜了他一眼:“什么人类的行为准则干我屁事?我又不认识他,凭什么要我挖坑埋他?”
“……当我没问过。”
乔克罗德费力的睁开眼睛……该死的,眼睛还是像被烟熏了的那么疼。只要一见到光线,泪水就像漏了的酒桶那样的流个不停,怎么也不好……泪水流到指尖的伤口上,就像是小刀子在肉里来回剜动一样,疼的钻心,十指连心这句老话是谁说的?老子真他妈的佩服他。
战争已经快持续二十天了,每个人都疲惫不堪,城上的人类一样,城下的魔族也一样。乔望着自己右手的那三个血糊糊的手指,指头上的肉像小孩子的嘴那样张开着,乔甚至可以看到里面的筋络和白sè的指骨……真疼啊,他妈的,不过城下的那些魔族长弓手比自己还要惨吧?一想到这个乔就呲牙咧嘴的笑了起来。
嗯,仗打了这么多天,自己已经从一个第一次看到魔族冲锋吓得差点尿裤子的新兵变成一个坚韧如铁杀人不眨眼的老兵了。从自己手里shè出的箭有多少支了?早就记不清了,有一万支吧?shè死多少魔族兵?那更是无从考证了。
“队,队长,我的手好疼啊……”身边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响了起来,嗯,是昨天新调上来的兵,这不是和十来天前的自己一个德行吗?
哦,对了,自己现在已经是这个弓箭小队的队长了。前任队长在五天前被一支城下飞上来的流矢shè穿了脑袋,由于自己作战勇敢,当时在这个防区指挥战斗的波布林格师团长当场就任命自己为小队长了,这可是由师团长级别的高级军官直接任命的职务啊!平时像这样的职务最多由大队长来任命的,当时可把周围的那帮家伙给羡慕坏了。
“你们现在的年轻人胆子真是越来越小了!”乔看上去一副老兵油子的腔调:“你的手指才是肿了起来!过些ri子才有你受的呢!”看着新兵渐渐苍白起来的脸孔,乔也明白了当初老兵为什么这样跟自己说,摆前辈资格是一小部分,更多的是为了减轻自己的心理负担啊!谁上战场会不怕死?乔才不相信呢。
新兵战战兢兢地站起身来,探头向城外望去。
“咦?”他似乎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拼命的擦了擦又仔细的看了看。
“队、队长……”新兵结结巴巴的对乔说道:“队、队长……敌人、敌、敌人……”
“敌人上来了吗?”乔连地方都没动,只是懒洋洋的问了一句:“不要慌!敌人上来能怎么样?我们再……”
“不……不、不是!”新兵的脸涨得像猴子屁股一样,拼命的摇着手:“……敌、敌人撤退了!”
“什么!”乔腾地跳起身来,顺着箭垛向城下望去……
城下的泥土呈现着一种诡异的褐sè,看上去湿乎乎的让人十分不舒服。无数的断刀折箭、破烂的攻城器械、碎裂的盾牌、烧毁的战旗丢得到处都是,仅有的几棵树的树冠早就不知道哪里去了,现在树干已经被城上shè下的火箭引燃了,刮起的黑烟弥漫了整个战场……
那些遮天蔽ri的魔族营帐已经一个都不见了,仿佛一夜之间它们便凭空消失了一样。没想到来的时候气势汹汹的的他们,撤退的时候竟然是偃旗息鼓,无声无息的连夜走了。
“魔族……魔族撤军了!”一声呼喊随着早晨的轻风传了开去……
“什么?魔族撤军了?”
“真的?”
“是真的!是真的!你们看!魔族真的撤军了!!!”
“哇!魔族撤军了!!我们胜利了!!!”
“胜利了!!!胜利了!!!”
“我们胜利了!!!我们胜利了!!!”
“……”
听着维尔威斯要塞那边传来的惊天动地的欢呼胜利之声,斯狄芬妮幽幽地长叹一声:“奉天将军实非常人,如此要塞,纵然倾我举国之力也未必能攻克啊。”
随侍在侧的拜隆恭声回答:“元帅不必烦恼,我军亏在远涉大海,物资不能及时供应,攻克如此雄城,绝不是短时期内可以做到的,如今雨季将至,我们只能暂退,再作他图。”
斯狄芬妮举鞭在空中虚击一记,像是要把内心无尽的郁闷发泄出来一样:“年年在此做这样毫无意义的消耗,我们到底是在干什么?帝国士兵是给坐在宝座上的那个人拿来游戏的吗?”
“哎呀!我的元帅大人!”拜隆紧张地四处望望,见周围没有其他的人才送了一口气:“这话若是传到陛下的耳朵里,可就闯下大祸了呀!”
斯狄芬妮却不再言语,只是痴痴地望着沿着来路缓缓返回的大军发呆……
拜隆不敢多言,只得讪讪的纵马跟在这位帝**神的后面。
良久,那张狰狞的青铜面具后才又传出一声幽幽的叹息。
言下竟是无尽寂寥……
大陆历一万二千八百零三年六月二十八ri,松蓝历一千一百一十八年六月四ri。
轰轰烈烈展开的“特兰攻防战”在持续了二十一天后,如同以往的战役一样,悄无声息的结束了。如同怒cháo狂涛一般席卷而来的魔族军团止步于维尔威斯要塞前,狂攻数十ri后,黯然撤退回国。
瑟索斯堡给首次来到这座城市的人留下的第一个印象就是:高大。行走在街道上总能给你一种行走于茂密参天的原始森林中的错觉,道路两边的建筑就像是挺拔的山峰那样拓展开去。在瑟索斯堡你很难能看到三层以下的建筑,一个个如同长矛般的尖顶直刺入云,这也是这里建筑物的一个共通的特点,或者说,这是加莱公国乃至大陆北方国家的一个共通的建筑特点。
这里的街道并不狭窄,最普通的街道上大概也可以并排走下几辆马车。但在路边的那些高耸的建筑所包围、挤压下,这道路就总给人一种狭窄的错觉。有很多人说过不喜欢这座城市,他们说这里使他们感到jīng神紧张、压抑,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他们宁可到绕远一点的伊尔卡萨布或者珐林去。
正对着城门的是一座巨大而空旷的广场。广场zhōng yāng的那座巨大的公平之神瓦尔格拉塑像正好把城门和城市中心分割开来。绕过那座巨大的塑像,一道笔直又宽阔的青石大道便呈现在你的眼前,粗粗一看,这条路足以让十五辆马车并排奔跑还绰绰有余,由此可见出大城市的气派。伊尔卡萨布虽然富庶,虽然也是加莱公国重要的商业城市,但那里就绝对找不出这样一条大道来。而且伊尔卡萨布也不会有这样雄伟的雕塑和建筑物,除了繁华的商业区,那里有的只是一到雨季便被淹没的低洼街道,满是泥泞、让人无法行走的小巷,还有那空气中经年累月充斥的鱼腥和恶臭味的贫民区。
瑟索斯堡的的商业街是成片的连在一起的,互相之间由一个街心花园隔开。
这些商业街有的五花八门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卖,有的则是只买同种类的商品。还有的商业街虽然什么都买,不过那里只欢迎能出得起钱的人,没钱嘛,那么对不起,请你滚蛋吧。
在这样的街道之间的街心花园里,往往会有一两座漂亮的铜制雕塑。虽然这些雕像不像广场上的那些雕像那样具有艺术价值,但点缀在鲜花和绿树当中却也分外的显出诗情画意,一望之下便让人觉得这座城市的居民都是十分懂得生活的人。
挨着这些商业街的便是一排排的酒馆、饭店和旅店,从那种肮脏的路边小食店到本城最高档次的店子大多聚集在这一地区,稍稍的一靠近便能嗅到一阵混合着炒菜和新鲜肉包出笼时候的那种香气,令人情不自禁地觉得饿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