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府不愧是全宣明最大的建筑。一路上的亭台水榭偏门馆舍,尽管我没有细细关注,但内部典雅的规制已经达到了我平生所见的顶级豪奢。
当然我未来的经历一次一次颠覆刷新了这个豪奢记录。
但至少现在我的内心是惊叹的。
沿着竹径通向城主衙,一路都没有受到不识趣的杂鱼打扰。然而就在最后一段路上,我终究还是被人拦住了。
我看了那人一眼,直接说道:“你拦不住我。”
拦住我的那人自然就是宣明守尉,姓殷名成希,我对他的印象很深,因为他在我的记忆里扮演了十一年的流民押送官。
我一直以来以为他是死后生口中说的国安局官员。
然而真实的他却是一城守尉,萧忆情说过,他是上阶武夫的实力。
在我看来,他只是一个矮瘦的中年男人,穿着一身常见的守将铠甲,浑身没什么杀气,构不成什么实质的威胁。
他还是开口了:“你是谁?”
原来这十一年他确实从来没有注意到死后生和我,看来他真的没有关心过从他手中押送到沙地的流民生死,不然他不可能不认识我。
我径直往前走去,没有回答他的话。
他挡在我的面前。
我离他越来越近。
他仍挡在我面前。
我突然加快步伐。
他猛地让开了一个空缺,像是终于让了步。
我冲着那个空缺过去,似乎毫无防备。
就在擦肩的一瞬间,他终于出手。
竟是那样直接的方式。
真的只是出了手,因为他向我砸来的不过一发率真朴实的直拳。
“你难道就不想自己做那国安局驻将?”我冷冷地丢下一句话。
他听完蓦地一怔。
拳头悬停在了半空,拳风尽失,出拳的力道反噬,殷成希全身经脉一震,生生承受了自己的一拳。
当他再抬头看时,我只留给了他一道黑白残影。
我来到城主衙门口的时候,宣明城主才匆匆穿戴了衣帽从后厅踉踉跄跄地出来,边走还边嚷嚷着:“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我就让你们把那鼓拆了!十几年都没人敲,你看这一敲,这不是扰民吗……”
然后他抬头,便看到了我,仔细辨认了会儿,然后叫道:“殷成希!殷成希呢?!这是谁?把这个私闯城主府的小子给我绑起来!”
这句话自然得不到那位殷守尉的回应。
我适当催发出那些昏黑的死气,这得益于那件九幽阴阳袍。尽管安宁长弓射出一箭也能附带凛冽的死气,但都没有阴阳袍这样的浓郁。昨日在萧忆情的帮助下,我已经能收放自如地控制这些死气。
即使实际功效我还发掘得不多,不过吓唬人是绰绰有余了。
就像此刻,当浓郁的死气弥漫整个城主衙时,整个内室就像笼罩着一层厚重的黑雾,视觉效果很是惊人。而城主瞬间吸了一口冷气,茫然失措,化成了一个泥塑木雕的人。
半晌他结结巴巴地从嘴里蹦出了几个字:“黑黑黑……黑鬼魔煞!”牙齿还不住地打颤。
我面无表情地向前走了一步,带着身边死气乱颤。
城主惊呆了一般,好似脚前的地面炸裂,一下瘫坐在地,脸色惨白,浑身打着哆嗦。
我弯下了腰,盯着城主那张两颊肌肉早已松弛的脸,开了口。
然而城主抢着打断了我,他语无伦次地说道:“我我我是宣明城主,我我我为官以来廉廉廉洁奉公……我我我两袖清风是是是个为城民做好事的清清官啊!!你不能带我走……我我不走……”
“宣明何时落雪?”我突然问道。
“我我我是……嗯?何时落雪?”他突然一顿。
我盯着他的眼睛,他才哆哆嗦嗦地回答道:“这这这几日过了该落雪了。”
我微微抬头说道:“落雪之前,我要你把萧忆情捉拿归案。”
他直瞪瞪地看着我的脸,仿佛已经半痴半呆了。
“大……大人,你说的是……萧……萧忆情?”
“他他他可是宗师啊!那也是我祖宗级的人物啊,我一个小小城主真的不敢招惹啊!”他“扑通”一声直挺挺地跪下,头伏在地上。
我冷笑一声道:“你不是廉洁奉公,为城民做好事的大清官吗?”
他跪伏在地,没有回话。
“西城陈卿颜死了,你知不知道?”
“知……知道。”从他低着头的方向飘来了几个字,我已经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从袖间摸出一道令牌,丢向了他。
“乓”的一声令牌掉在他面前的地上,城主一惊,短暂迟疑后颤巍巍地伸出手捡起了那张令牌。
在他捡起来的同时我朗声道:“根据我的查证,甚至不惜与萧忆情亲自对峙,基本已经锁定了杀陈卿颜的凶手就是萧忆情。”
仿佛暴雨即至,城主又愣住了。
“可是……是萧宗师亲自……”他试图解释道。
我立刻打断他说道:“看看令牌,我是谁?”
他赶忙低头盯着令牌,那不过是一份普通的宣明城民身份令牌,过了一会儿他说道:“我不知道。”
我俯下身去,看着几乎缩成一团的宣明城主,死气暴涨,同时说道:
“我是陈卿颜的儿子。”
“我叫陈冰,回来给我父亲报仇。”
“我要你们立刻抓捕萧忆情。”
我站起身,扭头便走,留下最后一句话。
“我会协助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