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熟悉的画面感。

同样是在一城最高级别的机构，同样是在一对文武官面前应下一桩苦差事。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想到柳郁，为什么草率地就答应了，可能只是我对那个香消玉殒在宣明的女孩的一丝叹惋吧。

同样的蒸发，消失，不过这次是个窃贼罢了。

不同的是，上次在宣明，是为了配合萧剑演这么一出戏，引出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柳郁。可这次我真的需要去找出那个贼。

这次，我面对的是一郡之王，一郡之守，虽然在宣明时，宗师的影响力吓得宣明城主连滚带爬，但这次的威慑似乎有限了。

不过这并不干扰我的决定。

只是在长风再没有萧剑了，独独我一个人。

有点形单影只呢。

同样的，再没有宣明时候花哨的演技，一切不过是为了抓到那个贼。

这并不是我有多少对大唐王室的正义感作祟，而是我确有自己需要达到的目的。

“这是死后生给我指的路啊。”我心想道，脑海里浮出了那首死后生给我的短诗。

在北郡府简单交换了信息，北郡王终于庄重地自我介绍了一番，而我也告诉他们我是从北边来的云游宗师，准备向南去，只是经过长风。

“可是卢苏城过来的？”北郡王问道，眼里带有期待。

我摇了摇头。

接着我仔细描绘了那个贼的模样，小眼睛，脸型瘦削，一口的黄牙，一身粗布，穿得磨皮的烂脚鞋，典型的穷苦模样，在青安有个常倚酒肆招旗歇息的乞丐，便是这幅打扮。

“一线渊的人？”王若晗望向北郡王，皱眉道。

“可能是。”北郡王若有所思。

“一线渊？”我语气上扬，问道。

王若晗站起了身，没有直接回答我，只是开了口，屋子里便顿时有如雷声轰鸣，气势磅礴，他说道：“去一趟吧。”

我跟着随之起身的北郡王，从内厅走到外厅，视野变得宽敞明亮得多。外厅怕也是个收藏厅，古玩珍宝，无奇不有，琳琅满目，无从暇接。

北郡王在大门前握住我的手低头道：“焦宗师，这事儿若得善终，在北郡若有什么事，你尽不必和本王客气。”

我看着这个丝毫没有像别的郡王一样高高在上姿态的北郡王，摆了摆手。

他脸色更加诚恳道：“你看本王这庭宇楼阁，园林宫殿，占了这融雪山的半边山头。我这一辈子有的东西太多，一人怕是享受不来，焦宗师可千万别和我客气。”

我挣出他的手道：“事毕再提吧。”

他这才罢休，送我出门。

王若晗没有带任何随从，只是在北郡王府的一侧偏门等我。

“那些杂兵，我想对于你我而言，不要也罢。”他豪迈地讲出了一句真心话。

我顺势一笑，没有答话，只是回头看了看，那北郡王竟仍然伫立在那座精致小阁前，与漫舞的雪花一起目送着我们。

我撇了撇嘴，想道：

北郡王啊，不是我不想和你多说一会儿话，只是被一个大男人紧紧握着手，怪尴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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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若晗走起路来虎虎生风，加上他在长风城的身份，几乎是无人不知，尽管雪花纷飞，长风城的街道上仍然人来人往，但撞见王若晗和我，都会主动让出一条道来。

“今日王大人如何这般急？”有人窃窃道。

“那位跟在王大人之后的小哥是谁？这一身黑白袍子竟不嫌冷？”有人讶异道。

“你可听说今天北郡王府出了大事……”

“什么事？”

“啧啧啧，我听郡王府旁边的孙老太说啊，可热闹哩……”

借王若晗的光，我第一次被这么多人当街议论。常人说话的声音虽然小，但瞒不过我宗师境界的听力。

这时王若晗冷哼了一声，压低声音道：“不习惯？”

我说：“有点。”

他目不斜视，脚步不停道：“长风的风，可比这些耳旁风要烈得多。”

我突然驻足了一小会儿，感到有趣。

不过是耳旁风吗？我心想道。

眼看着他已走远，我才再快步跟上，一路无话，直到那一线渊，早已出了长风主城。

“你应该知道，长风是建在洼地里的城市。”

我点了点头。

“这处洼地不过是北岭的一处小角落而已。这座山……”他指向城主府背靠的那座暗灰色的山道，“是融雪山，北岭所有的山在冬天都会积雪，唯有融雪山，不知什么原因，在冬天从来都是裸灰色的，从无积雪。”

接着他说道：“一线渊，就在前面。”

大风吹来，有点迷眼。

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我这才明白了为什么王若晗会推断那个贼可能来自一线渊。

所谓的一线渊，不过是一道长长的人工沟壑，深嵌在一座山的断层里，看上去不过是一条线，若不凑近往下看，便会真以为是一道渊。

这儿正临风口，细雪飘扬的感觉有点类似北地的狂沙漫天。

王若晗的声音在风中有点凌乱：“这儿就是一线渊，从前为了抵御从桥雪关打来的金军，在这儿修的一道人工沟堑。”

“后来和金军讲和了，这道沟堑便成了如今模样。”他的声音有点萧瑟。

如今模样啊。

什么模样？

我往下定睛一看。

那一线渊下，分明是不毛之地。寸草不生的土地上，竟然有着连绵数十里的荒凉山村，破旧至极的村屋连片扎在一线渊底。

穷山恶水，断壁颓垣，风，雪，还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