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以!”孟氏第一个出声反对。
尖利的嗓音瞬间将所有人拉回了神,众人纷纷侧目望向她。
察觉到众人诧异的目光,孟氏心口猛地跳了跳,咬了咬唇角,她哀求地望向老夫人,低声道:“母亲,澜儿是我的女儿,您不能把她抢走……”
尽管她语调幽怨婉转,神态楚楚可怜,众人还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在老夫人发怒的节骨眼上,还敢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众人也是醉了。
就是撒泼耍赖,随口搪塞,也都比这反映要强。
连最不爱动脑子的安若珂,都觉得五婶婶这样说不妥。
安世延焦急慌张地拉了拉孟氏的手,用眼神示意她不要胡言。
孟氏这会倒是听得进安世延的话了,一番欲语还休后,忍着泪水闭了嘴。
老夫人将两人的动作看在眼里,笑了笑,又恢复以往闲适恬淡的姿态,揽着安若澜悠悠道:“孟氏,老婆子可从未说过澜姐儿不是你的女儿,倒是你,方才一口一个娴儿,心里眼里都是娴儿,怪让人误会的。”
说着,拍了拍安若澜的手臂,安慰一般。
安若澜回了一个略带苦涩的感激笑容。
见状,孟氏慌了,急声解释道:“澜儿,母亲只是听闻娴儿被欺负了,一时情急,才没有注意到你,不是刻意忽略你的,澜儿。你知道的,母亲最在乎的就是你……”
听得她这番话,安世延头都大了。转眼果真见几个侄女变了脸色。
多说多错,为了防止孟氏再错下去,安世延难得严厉地低喝一声:“够了,别说了!”
闻言,犹在喋喋不休的孟氏倏然瞪大了眼,身子一软,坐倒在了地上。
五爷竟然呵斥她……
脑海中顿瞬间只剩下这一个念头。泪水珍珠般一串串滚落。
安世延不忍地偏过头,朝着老夫人拱手:“儿子谢过母亲对澜儿的疼惜之情。然澜儿还小,又对雨夏极为依赖,怕是不宜长期住在颐荣苑内,还请母亲三思。”
说罢。他暗中朝孟氏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一起求情,然而孟氏却幽怨地偏过头,不愿与他视线相对,一副伤心失望透顶的模样。
安世延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只能硬着头皮独自承受老夫人施加的压力。
原以为老夫人会直接出口拒绝,却不想老夫人突然神色一变,低低叹出一声,语气惆怅道:“其他几房都恨不得将姐儿塞到老婆子院里来。只有你们夫妻将老婆子的院子当禁地,莫非老婆子是洪水猛兽不成?”
老夫人的突然转变让安世延措手不及,他局促唤了一声:“母亲……”
老夫人却不管那许多。接着道:“前些日子,澜姐儿已经跟我提了搬回馨月苑的事,我也同意了,只是心里边实在舍不得,就让她在颐荣苑多住了两日,只是没想到。就是这两日,她在馨月苑的屋子就被庶女给住了。”
顿了顿。老夫人又叹了一声,“住了也就住了,澜姐儿也不曾多说什么,只是你们不愿她留在我院子里,那你们打算让她住哪儿去?与娴姐儿同住?还是去住西厢房?”
最后这几个问题问的轻飘飘的,其中的气势却是把安世延压得抬起不头来。
自古东为尊,现在庶女住在东厢房,若是让嫡女去住西厢房,那可真是要诛心了。
安世延答不上来,垂着头又是羞愧又是难堪。
早先听妻子说女儿不愿回来住,是以把庶女接到了东厢房来,他还赞妻子贤良,眼下听了母亲一番话,他只觉得脸被打得啪啪响。
“母亲,儿子错了。”他头垂得更低。
孟氏本来在与安世延置气,听闻老夫人的话,她顿时捂着嘴哽咽起来,喃喃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澜儿说过想搬回馨月苑,我以为她不愿搬回去……”盈盈水眸愧疚地睇着安若澜。
老夫人瞥她一眼,道:“你以为?你以为的还真多,这府上有什么是你真正知道,而不是你以为的?”
就差直接骂孟氏自以为是,愚蠢无知了。
见老夫人又有发怒的征兆,安若澜赶紧替她拍了拍心口,劝道:“祖母,都过去啦,您保重身子要紧。”
老夫人呼出口气,果真消了几分气。
安若澜趁机给了安世延一个安心的眼神,又望了望孟氏与安若娴,示意安世延快些带着她们离开,以免又惹得祖母生气。
“澜儿……”安世延感动地望着体贴孝顺的女儿。
然而他还未来得及告辞,孟氏抹了把泪水,也不知想通了什么,下定决心般道:“母亲,媳妇错了,是媳妇太在乎澜儿,才会误会她,舍不得离开她,只想让她陪在媳妇身边,媳妇不该拘着她。”
对她这番自省,老夫人点头表示赞许,然不等老夫人开口,她又道:“媳妇也晓得母亲疼爱澜儿,只是府上姐儿不止澜儿一个,若是母亲太过宠爱澜儿,怕是其他姐儿会有意见。左右府里院子多得是,澜儿也已经满了七岁,可以有自己的院子了,不若就让澜儿……”
话未完,“啪啦!”一声巨响,汝窑白瓷茶盏在孟氏眼前砸了个粉碎。
“啊——!”孟氏吓得惊叫,一骨碌爬起身躲到了安世延身后,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