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季忠拱手行了一礼,不再打扰,径自离去。
可惜的是,那堆人却不领情,没过多久,又议论起来了。
不过,陆离转念一想:
民生多艰!
这可是关乎自身利益的大事,一亩田多收十钱,十亩田便是百钱,再加上其它苛捐杂税,足够压垮一个家庭了。
“怎么又要征税!”
“是啊。”
“我记得先帝在世时,加田税一次,一亩十个钱,陛下登基时,加田税一次,一亩又十钱!”
“如今再加十个钱,还让不让人活了?好不容易或两年安生日子……”
声音渐高。
接着,有人指了指盘腿坐在西侧,独自烤肉饮酒的陆离。
气氛微冷。
见七八个壮汉用奇怪的眼神盯着自己看,陆离笑着摇了摇头,不以为意道:“不必管在下,二三子继续。”
说着,便将小半壶浊酒倒在焦黄的獐子肉上,除去腥膻味。
此时此刻,地炉烧得正旺,肥瘦相间的獐子肉滋滋冒油,酒虽浊,但也是筛过多次。
雪夜中,能有这样的待遇,还要奢求什么,一个字,美!
因此,陆离哪有功夫搭理这群人,从怀里摸出一把匕首,片下一块肉,一口酒,送下肚,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紧接着,咽口水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毕竟兔肉汤寡淡,哪有烤肉那般滋味。
为了料理这只獐子,陆离不仅用酒去腥,还拿出从黄巾贼尸体上摸来的盐块,碾碎了撒上去。
“噫,某第一次知晓,世间竟有如此奢侈之事。”
慨叹声传来。
随后,那个让人看不清路数的黑脸汉子愤愤不平道:“吾等黔首这辈子都尝不到这等滋味,而士子、贵族不事生产,却餐餐精米白饭、顿顿有肉,清冽美酒不断。”
声音虽低,但这种环境下,谁听不到,何况陆离听觉远超常人。
到了现在,他算是看出来,这家伙绝对是心怀鬼胎,上蹿下跳,怕是想让原公亭乱起来。
至于为何闹事,其目的也不难猜,数十里外,平陶县凶多吉少,凭借那几百官军,以及城内的数千青壮,最多撑一天一夜。
拿下平陶,下一个就该轮到汾阳,人口众多、粮食满仓,想不被注意都难。
不如分肉,免得这帮人生出什么事端?
不妥!
若只有三四人,倒还可以考虑,可是,屋内坐了近十人,一只小獐子,怎么分?不患寡而患不均。
另外,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念头急转之间,陆离换了个坐姿,以便随时拔出环首刀。
希望能震慑住这群人吧,以免血肉横飞,弄脏了狐裘。
另外,这黑脸汉子不简单,可气息却跟其它人一般,估计有什么门道。
而横刀身前,效果立竿见影。
刚才那种危险的气氛瞬间荡然无存,低沉的哀叹声传入耳中:
“人分三六九等,自古皆是如此。”
“是啊。”
陆离放下手中的匕首,心想:
这一餐是吃不下去了。
过了一会儿。
久久未言的黑汉再度开口:
“不然,秦末隐王陈涉曾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