颍川郡,许昌城。
带着深深凉意的秋风,在大地上卷起来漫天的黄土,伴随着原野上匈奴骑兵的呼啸声,一起扑进了许昌城中。
这些匈奴汉国的骑兵在许昌城外肆意的往来驰骋,不停的展示着各种抢掠而来的女子衣物,并且伴随着各种边塞方言的调笑声。
他们试图用这种方法让许昌城中的晋军出城与他们交战。
望着那些花花绿绿的女子衣衫被一件件的挂在枪矛的锐尖上,隐隐约约的血迹也都能偶尔看到。
许昌城头上的颍川晋军们都是人人咬牙切齿,都是紧紧握住了手中的兵器。
谁都知道,这些绚烂的女子衣衫落到胡虏的手中,都是意味着什么。
“将军,胡虏猖狂如此,要是不能挫其锐气,如何服众人之心!”
一名颍川士人大声向着旁边的大晋行豫州刺史荀崧说道。
如今许昌城中的晋军得到了刺史荀崧的严令,不管城外的匈奴骑兵如何挑衅,任何人都不许出城交战。
要是有人不顾军令,不管出城交战胜败如何,都是统统军法处置。
“胡虏本来就是猖狂,且容他们猖狂这一时,等到他们抢不到吃的喝的时候,也就不会再如此了!”
刺史荀崧眉头紧皱,双目射出冷厉的视线,扫过了城头上的一众许昌豪强。
这些豪强闻言,都是面面相觑,彼此都知道刺史荀崧的心意坚定。
其实,这些许昌豪强们一个个口中连连称呼要出城作战,其实并不是他们多么的英勇。
而是一个个顾忌自己家族留在城外的财产。
在得知匈奴人将要大举进犯豫州的消息后,大晋行豫州刺史荀崧就命人在城外实施坚壁清野的措施。
不管是什么高门大族,还是小门小户,统统都是把所有的粮食财物带进城中。
一些位置偏僻,不利于相互守望的坞堡也都是被荀崧连人带物搬移到了城中。
因为这一切都是非常匆忙,许多大族豪强家中的财物堆积如山,根本没有办法全部搬走,只能是就地掩埋或者找坑洞藏匿起来。
到了今天,这些胡虏骑兵来的时间已经很长了。
许多豪强都是惦记家中藏匿的粮食钱财,想着借出城的机会派人去与胡虏暗通款曲。
投降胡虏倒是不至于,但是与他们达成某些交易,还是可以商量的。
荀崧是何等的精明之人,对于这些豪强们的心思那是再清楚不过。
这些豪强都是顾念着那些钱帛,与虎谋皮的事情早就是干过了。
所以,荀崧才严令不许任何人出城,哪怕是交战也不成。
荀崧视察完了城防之后,又是匆匆回到了府中。
一进府中,立刻就是有人迎了上来。
“将军,派出去襄城求援的人回来了!”
一听到这个消息,荀崧连饭都顾不得吃。
“快带过来!”荀崧有些忐忑的说。
很快,一名满脸土灰的健儿就被带了过来。
“拜见将军!”
“快说,襄城的杜曾怎么说!”荀崧连连摆手,让使者快点回答。
使者脸上一阵气恼,愤愤不平的说道。
“回禀将军,杜太守说无兵可派!”
“什么!?无兵可派?”
荀崧还没有说话呢,他旁边的几个宗族兄弟都是气呼呼的嚷了起来。
“襄城又不曾遭受胡虏,杜曾手中又是有兵,怎么会无兵可派!”
“不错,我们颍川如此危急,他杜曾却是要见死不救嘛!”
这些人立刻就是把襄城太守杜曾给骂成了忘恩负义的小人。
“咳!”
荀崧不满的咳嗽了一声,制止了众人的话语。
“我且问你,杜曾为何说无兵可派!”
“小人见到杜太守的时候,他只是告诉说,无兵可派,并且还让小人带回来了一封书信!”使者说罢,就从怀中取出了一封红漆封口的密信。
荀崧接过信,打开之后匆匆看了起来。
几乎是一目十行,不到片刻就把这封信看完刘
荀崧看完之后,脸色越发的凝重,却是没有什么气恼的神情。
“兄长,杜曾在信中如何说?”一名荀氏子弟问道。
荀崧却没有立刻言语。
他挥手屏退了一众随从仆役,只留下了荀氏众人。
这个时候,荀崧却是才开口说道。
“杜曾在信中说,荆州的王敦已经另外派了一人前往襄城,要去接替他担任襄城太守!”
“王敦派人担任襄城太守?”
“王敦乃是荆州刺史,如何能管的了豫州的事情!”
“对啊,就算他琅琊王氏权势大,可也管不到我们颍川荀氏头上!”
一众荀氏子弟皆是恼怒异常。
颍川荀氏与琅琊王氏素来交好,但是荆州刺史王敦此举却是无异于打脸了。
“杜曾本就是乱党之余,到了襄城郡后,又是广招旧部,把荆州许多亡命之徒都是聚集到了襄城,其中少不得许多王敦想要的人,这才招致如此祸事!”
荀崧对于杜曾的情况还是比较了解的。
“既然如此,那杜曾肯定是要留守兵力抗拒王敦了!”
听到这个原因后,荀氏众人也都不再那么埋怨杜曾了。
“这个可恶的王敦,原本不肯发兵解围也就算了,如今颍川被胡虏重围,他却还要与杜曾过不去,这不明摆着就是要逼死我们嘛!”一名荀氏子弟气愤的说道。
在此之前,荀崧曾经派人去往荆州,想要在胡虏进犯的时候,让荆州的王敦引兵北上,好呼应解围。
但是,这一请求,却遭到了荆州刺史王敦的断然拒绝。
至于理由,不过是荆州境内不靖,有心无力罢了。
“那这襄城杜曾也无法来援的话,这可就是没有援兵啦。”另外一名荀氏子弟担忧的说道。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是齐齐黯然。
别看这些匈奴胡虏无法攻破许昌等大城,但是外围的一些坞堡却是一个个陆续沦陷,不是被攻陷,就是迫于压力投降。
再这样下去,等到胡虏稍稍搜刮一些人力的时候,说不定就要发兵攻城了。
在没有援兵的情况下,困守孤城的结局都是死路一条。
“兄长之前不过给建康的天子上奏了嘛,天子的命令让王敦出兵,他难道还敢拒绝嘛?”
一名年轻的荀氏子弟说道。
他的话立刻引来的大家的一直摇头。
“建康的天子连建康城都管不了,如何能管的了荆州的王敦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