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刘玄?”华琇有些惊讶。,
作为逃亡的蜀汉皇族后裔,刘玄躲藏在青州的事情,华琇是知道的。
“舅父,以为如何?”刘预试探道。
“刘玄不过一庸人,青州又不是蜀汉故地益州,一个蜀汉昭烈帝的后人在这里毫无威望,立这么一个蜀汉后人,与自立又有何不同。”华琇大摇其头,觉得这个想法实在是太愚蠢了。
“而且,拥立刘玄,既自绝于晋室,又没有取得大义名位,真要是如此行事,岂不是被天下人耻笑。”
刘预心说,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您老倒是给个可行的建议啊。
“那依阿舅看,要如何应对司马越此举,才能两全得法?”
刘预也是有些拿不定主意了,因为此时天下虽然叛乱四起,但是真正称帝建国的只有并州的匈奴人刘渊、益州的李雄和荆州割据的苟晞,这三个人的基本盘都分别是内迁的匈奴胡人、氐民和乱兵流民。
而作为这个时代真正的统治中坚的士庶阶层,却大多依然效忠于晋廷。
刘预现在已经认识到,要是没有这些士人的支持,很难建立起来巩固的统治。
仅仅如今的青州一地,各种的官吏就已经把刘预手中识字堪用的旧部消耗殆尽了,就算是这样,绝大多数的县级管辖也还需要乡老、亭长、啬夫这些传统的地方豪强,而相比这些微末底端的小豪强,那些士人阶层的豪强势力更是需要刘预去争取的。
如果没有这些掌握了大部分知识和财富的士族支持,一切都要刘预从无到有自己建立起来的话,那将是一个十分庞杂的工程。
听到刘预的询问,华琇说道。
“依我之见,虽然司马越摆出了一副兵戎相见的样子,但是如今的形势明显不允许他真的来远攻青州,荀岿告诉我,洛阳城中的江东寓居士人已经早已经尽数返乡,就连许多中州士人,也各自谋取江东的职位,这个司马越多半是要搜罗豫州、徐州的人口财富南逃江东,并不会真的来青州,所以,季兴你不如以荀岿此来为契机,让他暗中传信给洛阳,要是司马越一意孤行的话,你就自称齐郡公,起兵讨伐清君侧,我猜,如果让荀藩以司空名义居中调停,司马越多半就能收回成命了,毕竟司马越心腹之地就在徐、兖、豫三地,他肯定害怕被威胁。”
听了华琇的想法,刘预表面上没有什么,但是心中却是大失所望。
华琇的这个想法,与那些士人的想法也没有什么太大区别,只不过姿态没有那么低,还能摆出一副用兵割据的样子要挟司马越。
刘预对此未置可否,只觉得要自己再仔细琢磨一下。
在华琇走后,刘预就一直独坐在书房内,不住的开始权衡各种的应对策略,最后刘预自己总结出来,其实他真正顾虑的并不是司马越发兵来进攻青州,那样的话只要认真备战即可。
此时真正权衡的事情,是在做出某种决定后可能发生的连锁反应。
而刘预最顾虑的问题,一是不能成为众矢之的,变成人人喊打的模样的话,无险可守的青州可就要疲于应付了。,二是,如果不能应对得当的话,又会让手下和旁观者看轻自己,进而产生质疑,如果要是人心散掉的话,那队伍可就不好带了。
刘预一直出神的想着,直到妻子王则进来,才终于缓个神来。
见到刘预一副纠结的样子,王则就柔声询问起来。
随后刘预就把事情的本末跟王则说了一遍,王则听后眉头微蹙,略一思索说道。
“夫君,孔子曾云,惟名与器不可假人,如今东海王已经昭告天下,那就是夺去了夫君的“名与器”,这是连假于他人都不可的东西,更何况被人用一纸诏令轻易夺去。”
“是可忍,孰不可忍。”
小丫头王则一边说着,脸上的表情一边变得严肃冷毅起来。
这样一幅表情,倒是让刘预大吃一惊,他实在没有想到,自己的这个妻子还有这样的一面。
“不知道舅父他们给夫君的建议如何?”小丫头王则继续追问。
刘预就把华琇的建议说了一遍,顺带着也把晏著等青州本地士人的态度也说了一遍。
王则听后,微微冷笑一下。
“那些齐郡老朽的话,不值一哂,可惜啊,舅父在处理杂政上有条不紊,但是,这机谋权断,果然非他所长。”
“要真如舅父所言,以自称齐郡公要挟司马越,暗中由荀司空调停的话,那在外人的眼中,根本看不到夫君做了什么应对策略,相反,大多数人还会觉得是东海王用了什么谋略,让原本身负一百十多条罪状的刘季兴服软了,只不过因为朝廷的恩赦才得以宽免。”
刘预听了王则的话,立刻觉得有些明白了,怪不得自己总是觉得华琇的计策有哪些地方不太得当呢。
“那依卿之见,该当如何?”不知不觉,刘预看向王则的眼光充满了一种期待。
王则看到刘预的眼神,心中颇为高兴,一股自豪骄傲油然而生。
“不用管东海王如何收场,夫君只管先行建号开府,这样一来,夫君手下的部将官吏都能尽得擢拔,不管四方州郡如何,这麾下总是得到振奋了,毕竟,这些人追随夫君数年,如今田亩财货都已经有了,再要想抓拢他们心,就得用功名利禄、封妻荫子来了。”
王则的这一番话,可真的是说得刘预心动了。
如今的青州军,就是以东莱叛军为骨干,以吸纳的军府职田兵为血肉组合而成的,这些人都已经实现了饱暖,要想继续获得他们的全力支持,除了刘预自身的号召力,其余的就得指望他们保护既有财产的决心,还有对于功名利禄的追求了。
王则的这个建议,正好可以同时解决这两个问题。
“卿虽女子,却是比那些庸碌男儿强过百倍啊。”刘预忍不住的赞叹道。
听到丈夫的夸赞,王则心中欣喜,调皮的笑道。
“并不是我比那些僚佐男儿强,而是他们各怀心思,苟且偷安并不会损害他们一丝一毫,而如果夫君执意起兵戈的话,那他们的家产资财可就要有可能遭受损失了。”
“既然如此,那明天,就命人准备,我要自领齐郡公,看看那司马越要如何应对。”
要是刘预做出一番强硬反应,那难以应对的就成了东海王司马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