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时针灸完成。洛千淮拔针的同时,白小郎君腹内发出了一阵隆隆的肠鸣音。
他的面色已不似方才那般青白难看,而是稍微带上了一点人气,嘴唇微动,白振堂凑近了,隐约听得儿子在说,想要如厕。
这当然是天大的好事。白振堂喜得眼泪都快落下来了,连忙唤人扶起了白小郎君,搀着他去方便,不一时回来,竟又有了久违的饥饿感。
白振堂大喜,向着洛千淮投去了感谢的目光,又叠声吩咐下人去备些好克化的饮食,却被梅舟拦住了。
“白家主且住。令郎此时脾胃滞涩无力,若再用寻常饮食,只怕不多时又要恢复原状。”他说道:“我之疗法,走的也是食疗一途,只是又非平日常用之物,借洛娘子的金针助力,却是恰好下方。”
白振堂连忙让人奉上笔墨:“还请梅神医即刻开方。”
梅舟捻须微笑:“此方极易,不必落于笔下。只用木瓜、橘饼各三钱研碎,取淡薄村醪煎熟后,与府中多年藏酿对冲,每日晚服两盏即可。”
他说的时候,目光却是看着洛千淮,见她唇角含笑,微微点头,便知道她明白了方中之意,不由笑意更深。
邵宗与谭非却是一脸懵懂。梅舟看在眼中,已将二人视为蠢物,懒得多费半分口舌去解释。
洛千淮跟他想的却不一样。当世诸医家都敝帚自珍,讲究秘而不宣,导致好的经验非但无法传播,反而很容易不传于世。
她观这邵宗虽然有争强好胜之心,但本人却还是虚心好学的,并非不可救药,所以也并不吝于多指点几句。
“患者久病,各类药物掺杂服下,不仅无功,反而使五腑失调,诸气闭塞,是以此时并不宜再用药。”她的声音轻柔悦耳,却又平和淡泊:
“梅神医正是因着这一点,所以才取了食疗之法。肝以泻为敛,木瓜酸柔,能于土中泻木,橘皮调和诸气,更借酒力,可奏平肝宣胃通肠导滞之功。”
邵宗与谭非听得如梦初醒,只觉耳目一新,眼界大开。
梅舟虽然相信洛千淮能够看出他的用意,却没想她会理解得这般深透。也不知道柳一刀那老头坟上怎么就冒了青烟,竟然能收得如此佳徒孙。
他咽下了那份欣羡之意,开口道:“我这方子其实也就是平平无奇,且还有一件为难之事还须与洛小友商讨。”
梅舟眼中带着考较之色,微笑着望向洛千淮:“白小郎君日间须饮用汤水。若投以米粥,则恐微寒伤胃,但若以二陈汤佐以蜂蜜,又难免回到用药的老套路上,徒然惹得白小郎君畏憎。不知洛娘子可有其他良方?”
洛千淮见梅神医目中精光闪烁,便知道他早就有了腹稿,这般说来只是想给自己多一些机会罢了。
只是他并不清楚,她其实不在意这些虚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