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卒瞪圆了眼,满脸都是不敢置信。他是积年用刑的老手,对这一鞭能造成什么后果清清楚楚,这女犯身上的薄棉夹袄根本就禁不住事儿,内里肯定是皮开肉绽。
夹袄外层的锦缎价值不菲,也特别金贵,就算是用他那生满茧子的手轻轻摸一下,都必会挂蹭起丝,更何况是这种三股牛筋绞成还醮了盐水的鞭子呢?
可偏偏,这衣服就是连根丝都没伤着,就像那鞭子根本就没挨着边儿似的。
想到白司寇就站在他身后看着,狱卒胀红了脸,铆足了劲儿又奋力抽了两鞭,其中一鞭还不慎扫过了洛千淮的颈部,正常来说必会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
可今儿也不知是怎么了,女犯那雪白粉嫩的颈子上,连半点油皮都没破。
狱卒在恍惚之间,忽然被人一脚踹倒了。
“刚才让你住手你听不见吗?”之前发话的人愤愤地道。
狱卒一脸懵懂,白铭与徐楷却认得来人,正是新任长陵令霍瑜身边的亲随何简。
何简是霍家的家臣,代表的就是霍瑜本人的意见,就算没有官身,白铭和徐楷也不敢轻视。
“何小哥,可是大人有什么吩咐?”二人对视一眼,由徐楷开口问道。
“大人吩咐要好生照顾这位洛大娘子。给她找间干净的房间,不得动刑。”
“这......”徐白二人再次对视了一眼,目中隐有失望之色。
看来大人是想用怀柔手段了。这样一来,就未必有功劳可分润到自己头上。
房简懒得去管他们怎么想,直言道:“大人晚间会亲自提审人犯。二位大人若是有什么不同意见,尽可现在随我去面见大人。”
“没有没有,怎么会。”白铭面上带了笑意:“下官必会按大人所言,照顾好洛大娘子。”
洛千淮被带到了最里面的一间牢房中。这里比外面确实干净了不少,有一张像模像样的床榻,上面还铺了一层薄薄的褥子,并不像别的牢房那样只有稻草。
既来之则安之。洛千淮坐到了床榻之上,闭目回想着前世背过的各种药典经方,心情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墨公子穿着一袭青色的麻布褞袍,足蹬麻鞋,跟在两名小宦的身后,稳稳地行到了承明殿之前。
小宦上前通禀之后,聂希亲自拉开了殿门:“陛下召虞楚入见。”
他认真地打量着墨公子,后者亦对他微微一笑。
聂希垂了头,敛去了眸中的那一抹异色。
当年的戾太子继承了母亲卫皇后的好相貌,生有殊色。
虞楚与他竟有八分相象,也是难得。
墨公子一步一步地走入大殿,在殿中央跪了下去,一丝不苟地行了三拜九叩大礼。
“罪人虞楚,参见陛下。”
上首之人沉默了一会儿,方才发声道:“抬起头来。”
墨公子双臂撑起身子,挺直了背脊,仰头向上望去。
大豫皇帝虞珩也在看他。到底是接近知天命之人,须发已然苍白,视力受消渴症的影响已经有些模糊,但顾盼之间,仍依稀可见帝王雄霸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