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见深看着这一幕,顿觉内疚,他讪讪道:“生活方面可有不如意的地方?”
“都很好。”
“花销……可还够?”
“够了。”
“……”朱见深挠了挠头,不知该如何将话题延续下去,沉吟了片刻,突然问:“朕观这后院竟无一奴婢,却是为何?”
“臣妾…亲自看着才更放心。”
李姑娘低低说。
朱见深失笑:“朕给你安排奴婢,就是让他们伺候你们母子,你却放着不用……”
他忽的意识到了什么,皱眉道:“宫里的事你都听说了?”
李姑娘点头:“嗯,其实臣妾也并非不用他们,只是…用得不多。”
迟疑了下,她壮着胆子问:“皇上,臣妾斗胆,皇太子的薨逝可是有人……作祟?”gòйЪ.ōΓg
对她来说,这个很重要。
朱见深默了下,道:“太子患了急性肠胃病症,太医误判之下开错了一味药,朕已将那几个庸医斩首了。”
东厂审问了,却没问出有价值的东西,四个人在重刑之下,当场死了俩,后面两个则是互相攀咬,推卸责任。
外廷并没有被牵扯进来,后宫也未被牵扯,极大可能就是意外了……
朱见深叹息。
不是蓄意谋害吗……她稍稍安了心,不过,她还是不太想进宫,儿子太小了。
“皇上这次来,可是……想接皇子回宫?”她紧张的问。
朱见深没有立即回答,盯着她看了片刻,才道,“你不想朕带他走?”
“孩子还小……”李姑娘低低说了句,随即觉得这理由太牵强,便又道:“孩子吃惯了这里的饭菜,未必吃得惯宫里面的,小孩子肠胃很弱……”
朱见深沉吟少顷,点头道:“那也成,朕会让怀恩多关照这里,你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朕……无有不允。”
“臣妾在这里的生活很优渥,不需要什么。”李姑娘说,接着想起了什么,小心翼翼道,“若皇上以后有闲,可否来看看儿子,一月一次就好……”
朱见深心中不由一酸,惭愧地低下头。
李姑娘却以为他不喜,又道:“半年一次也行的,孩子在慢慢长大,臣妾不想他……以为自己没有父亲。”
“朕有空会常来的。”朱见深说。
“谢皇上隆恩。”李姑娘欣喜,起身便拜。
朱见深忙起身托住她,“无需如此,这是朕该做的。”
他满脸的歉意,蹲下身,伸手去抱儿子,却再次被拒绝。
幼儿紧贴着娘亲,大眼睛满是对陌生人的警惕。
朱见深心中不是滋味,讪笑笑:“儿子,叫声父皇听听。”
“儿啊,他是你父亲。”李姑娘也蹲下身,哄劝儿子。
但幼儿就是不叫,嘴里只喊着:“娘亲,娘亲……”
奶声奶气的声音,充满着对生人畏怯。
“孩子还小,还不会叫父皇呢。”李姑娘歉意道,“这也是臣妾的失职,回头臣妾就教他。”
“呵呵……无妨,时间长着呢,不急这一时。”朱见深给自己找台阶,“朕来得少,他有些人生,以后次数多了他就不怕朕了。”
他没有强抱儿子,转而话起家常,询问母子俩的日常生活。
亦如那晚,他的话很多,她的话却很少。
不过……她终归是欢喜的,她喜欢听。
这女子不解风情,质朴的过分,抓不住男人的心,却让人心生怜悯。
…
朱见深在安乐堂待了一上午,吃了午饭才回宫。
到了宫门前,却见密密麻麻跪了一群。
怀恩讪讪道:“兴许,他们是为都掌蛮之事。”
“除了这个还能有什么?”朱见深哼道:“好好的心情都让他们给搅了。”
“那…奴婢去劝他们离开?”
“你劝的动?”朱见深长长舒一口气,没好气儿道:“算了算了,他们想跪就让他们跪好了,咱们从别处回宫。”
出兵都掌蛮耗资不菲,却未见成效,朱见深恼火之余,也不由心虚。
这也是他不惩罚这些跪宫门臣子的原因。
朱见深在大事儿上,一向拎得清,能明辨是非,亦不会被情绪左右。
最多,也就是骂的脏些。
“对了,李宏那一路军到哪儿了,什么时候能回来?”
怀恩想了想,道:“前天得到奏报,李将军已然率军入关,估摸着,再有个三五日便能回京。”
顿了顿,他迟疑道:“皇上,您不是说,要让他……往水师方向发展吗?”
“这个不急,先把眼前事解决了再说吧。”朱见深叹了口气,“他有着出战土司的经验,也在辽东平过叛,但愿他能替朕争一口气,也好让这些个笔杆子住嘴。”
“李将军打仗却是好手,去年深秋到的河套,初冬便斩了千余名侵犯河套的鞑子,端的神勇。”怀恩赞道,“虎父无犬子,料想,未来定能如永青侯那般,成为皇上之肱骨呢。”
朱见深笑了笑,叹道:“李青那厮虽也讨厌,但,一般人可达不到他那等水准,
唉…这混账,哪儿都好,就是太懒了……。”
一路走着,朱见深突然问:“怀恩,你觉得汪直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