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这聂峰对朝堂上的怪象了解得如此清楚,原是家中有位做官的前太学博士,大约是对朝堂失望,返家教起了自家侄儿,心中的愤懑没少讲给侄儿听。
萧令瑶在听到聂玉汝名号时也是面露迷茫,想到是在常伯伯出事后此人就辞官便明了。
那时的她还在宫外游荡,居无定所,东躲西藏,哪里能知道这位常督军的旧交。
方才她已经有些懊恼刚才的犀利,如今知晓这考子是常伯伯旧友的侄儿,心念一转道:”儿臣也有一言——这位虽是泄私欲,但也不失为耿直之言,方才倒是儿臣咄咄逼人了些。”
萧令瑶幽幽然地朝秦风投递一个求助的眼神,秦风心下暗笑,依旧点头道:“是也。”
“哦,驸马也觉得是瑶儿的错?”元帝颇有意味地看了他一眼。
秦风忙说道:“非也,只是人在激动时便有应激反应,会下意识地说些狠话自我保护,方才若非公主步步逼问,这位也不会如此直白,殿下反省也是恰当。”
萧令瑶低头称是,那聂峰听得他们夫妇为他进言,心下讶异,他的性情本就比聂玉汝要灵活些,此时聪敏地没有出声,只是埋首不语。
元帝双手背在身后,看一眼面前这些青涩的面孔,反问道:“你们也如他一般想?”
可怜这些考子们哪敢应声,萧令瑶忙说道:“父皇就不要为难他们了,一般人等难见天颜,他们这般表现已是难得,父皇,刚才儿臣也有过错,不可算在他一人身上。”
秦风点头称是:“读书人若没有半分锐气,岂不是太过迂腐,可惜儿臣没有参加科考的福份,若是也如他们一般苦读多年,不知道能不能保留这份锐气。”
元帝双手交错在身后,念了几许聂玉汝的名字,终是笑道:“原是他教导出来的。”
聂峰正低着头,闻言道:“三叔教草民不少学识,虽是给草民讲了不少朝堂之事,但并无愤慨,遗憾多之,三叔也曾言他应再坚持一番,当年太过意气用事。”
“哦。”元帝一听来了兴趣:“他果真如此说?”
此事本就是属实,聂峰的语气里没有半分犹疑:“正是如此。”
“他当年辞官离去时大有几分壮士断腕之势,朕还以为他毫不留恋,现在看来,他也有满腔的憾意。”元帝示意他起身:“不愧是聂家人,虽是过刚了些,但也不算过错。”
秦风与萧令瑶对视一眼,这岂不是承认聂峰所说属实,看来陛下对仕族当道已经忍无可忍,这番是下定了扶持寒门之心。
秦风不禁想,当年陛下被仕族裹挟,对水师谋反案揣着明白装糊涂,看着常家满门遇难,那样骁勇善战的水师不复存在,以后的那些天里,他是否也曾悔过?
他是君王啊,君无戏言,要推翻自己说过的话谈何容易,是他亲自下的罪,立的诏!
萧令瑶不也说过么,她从来不觉得常家可以平反,已经不抱指望。
可今日,秦风也不由得对此观点动摇,常家,真的不能平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