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白的肚子渐渐有些显怀,精神也越发倦怠,有时候李耀下午来时,她仍在午觉,有时候晚间来,她也已经有些瞌睡了。李耀知道她孕中贪睡,嘱咐咏阳殿上下都要小心伺候,又让太医一日两次来请脉,自己晚上便去洛阳殿多了些。宫里的嫔妃虽然不少,但一向也分不到皇帝几分宠爱,这时候看着风向,大家也都朝洛阳殿跑得勤了。加之卫南雁此次回宫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不像从前沉默少语,不仅性子开朗爱说爱笑,待人又极和善,自打上次嫦娥诗会后便与宫中众人熟络了起来。按照斯清的话来说,回宫后这段日子见的人,简直比从前在宫里一年见的人还要多。
这一日薛桓从皇后的咏阳殿中出来,便前往洛阳殿请脉。他因卫南雁向李耀极力举荐,如今已是太医院的第一当红的太医,皇后林月白这一胎便是由他在看顾,皇帝也尝尝召他问询,当真是御前红人,炙手可热。新任的太医院院士虽和他并不亲近,但已近垂暮的老院士又如何看不出,自己老了,不过这两年就会退下来,而这位年轻又英俊的薛太医,才是太医院真正的一把手。
这时斯清已经如常在洛阳殿门口等候薛桓,见他来了,一如既往微微一礼:“薛太医来啦。”
“哎,是,斯清姑娘好。”薛桓也是一如既往见着年轻女子就有些不好意思,提着药箱低着头跟在斯清后面,一路上小宫女们看到他时多有笑着捂脸或者是窃窃私语,薛桓也只得将头垂得更低,假装听不到。
斯清见状忍不住吃吃笑了起来,一面走一面道:“薛太医,您早些娶妻吧,否则这宫里多少小姑娘惦记您,迟早有大着胆子要去陛下或是娘娘面前求指婚的呢。”
“这这,斯清姑娘万万不要乱说,不可乱说……”
“跟您说笑话呢,您看您吓得!”斯清掀开屋前的门帘,“娘娘在里面,您请进。斯清给您泡壶您喜欢的六安瓜片去。”
“哎……谢谢斯清姑娘。”
薛桓跨入屋内,一阵淡淡的玫瑰香传来,一个宫女端着一盆浸满玫瑰花瓣的水正要下去,见薛桓进来她微微一笑,友好地朝贵妃榻的方向指了指,便退了出去。
“微臣太医院薛桓,叩见淑贵妃娘娘,今日叫微臣来,不知娘娘贵体何处不适?”
“你每次来都是一样的话,一个字都不会偏差。本宫日日唤你来,你日日都要问本宫何处不适,本宫的脉都是你看的,好不好的你难道不清楚,还要来问本宫?”
卫南雁本是一句打趣的话,薛桓却连忙磕起了头:“微臣失言,微臣该死!”
显然薛桓这个样子有些惹得卫南雁不高兴了,她原是半靠在贵妃榻上的,这时便坐直了身子,搁下手里把玩的一柄玉扇,语调冷了下来:“薛桓,你一定要这样吗?从前我为贤妃时,你来见我也不曾这样战战兢兢。”
“从前,从前……”
见他语塞,卫南雁便追问:“从前什么?”
“微臣觉得,淑贵妃娘娘还是尽量不提从前的好。”
一阵突然的沉默,带着一丝卫南雁的尴尬难堪,突然蔓延开来。卫南雁看着眼前这个人,这个她认识了很多年也忽略了很多年的人,如今她要重用他了,可他却似乎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