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李皇下朝的早,一回后宫就来了皇后处,用完午膳歇了午觉,下午到紫宸殿批了几个着紧的奏章便回了咏阳殿,待到晚上家宴的席面都布置好了,皇后便陪着他来到宴厅,此时贤妃得了皇后的旨意也早就到了,便陪在李皇下首处,边用些茶点边说笑聊天;皇后在皇帝身边陪坐,时而也说上两句,脸上也是笑眯眯的;而太子坐在自己的席前,虽然他的位置很靠近李皇,但他只是保持着得体而谦恭的表情,似乎并没有参与他们三人的聊天。此时参加家宴的宾客陆续也到了,大多是宗室中人以及朝中重臣的家眷子女,大家都是惯常进宫的,给帝后太子见了礼,也都各自落座,只是众人的目光似乎总是飘向宴厅的门口,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人的到来。
李耀和众人差不多,也时不时朝门口看一眼,直至林月白到了,他终于露出一个温柔地笑容,而上首的皇帝似乎也很高兴,林月白的礼还没行完,他便开口让她坐到太子身边去。此话一出,宴厅上众人和林月白本人皆是一愣,焦夫人第一个走出来恭敬地跪下谢恩,而后称林月白只是官宦之女,宫中宴饮座次本有安排,虽蒙陛下金口开恩,但如此这般恐怕坏了宫里的规矩,实在不敢逾越。皇后没有说话,倒是卫贤妃淡淡看了林月白一眼,也道这似乎于礼不合。林月白只得立在当场,一时也不知该谢恩遵旨还是默默退下,或是朝哪个席位走才好,倒是皇帝十分慈爱地看出了她的尴尬,亲切地吩咐李南将她请到太子身边,扶她入座,并由李南在她面前的案上亲手布了席面。李南是皇帝身边的大太监,是只伺候皇帝的人,既然让他亲自服侍,必是皇帝有意为之。皇后见李皇这般看重林月白,李耀脸上的欢喜之色也是溢于言表,这才高兴地说:“今儿是家宴,将来也都是一家人,倒实在不用太讲那些规矩条陈——贤妃,你说可是?”
卫南雁的脸色有微微的阴霾,然而不过一瞬,她便转脸娇媚地朝帝后一笑:“皇后娘娘所言极是,迟早都是一家人呢。”
这时林月白已经落座,见众人尤其是下首那些未出阁的官宦小姐均是又嫉妒又眼红地盯着她,她实在有些不好意思,便低下头直直瞧着面前的酒杯。突然,一只温热的手握住了藏在袖笼中她小小的拳头,林月白一惊,朝旁边的李耀看去,却见他满眼笑意地朝她点点头,像是鼓励,又像是赞同,更多的,却是同她心里一样的喜悦之情。林月白的幸福感慢慢溢满心头,于是也报以李耀粲然一笑。她的笑容极致美丽却温柔如水,笑仿佛夜明珠的光芒一下子洒满了天地,却没有丝毫让人灼目之感。至此,殿上众女子今日虽都是精心装扮而来,在她的笑容下却全都黯淡无光,而卫南雁的脸色,更是灰暗到了极致。
酒过半巡,李皇因今日饮得不少,此刻便有些微醺,一手支头,一手握着酒杯,微一抬眼瞧见林月白簪着的那支七宝牡丹钗在烛火映照下熠熠生辉,便对皇后道:“皇后上次赏林家那孩子的钗极好,很是配她。”
“臣妾哪敢居功,这支七宝牡丹钗可是南公公小心翼翼捧到咏阳殿来的,是陛下的眼光极好才是。”
“牡丹是花中之冠,历来只有正室才可佩戴,林家这孩子将来是要做太子正妃的,自然是佩戴合仪,”李皇有意无意地看了卫南雁一眼,似是随意地问道:“贤妃觉得,这钗是否配得上林家那孩子啊?”
卫南雁此时握着酒杯的那只手不自觉更加用力,似乎要将那杯子握碎一般,但她的脸上还是一如既往地笑着,点头道:“陛下赏赐,自然是配的。”
“说来,林家这孩子,比贤妃你小上好几岁吧?不过看起来倒是差不多,到底是寡人的贤妃保养得好,容姿焕发,一个深宫嫔妃,比起那未出阁的妙龄少女,倒是没多大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