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映月仿佛听不到他的话,仍旧自顾自地道:“小时候,月儿总是去翡翠居找子华哥哥,可是子华哥哥却只喜欢和阿靖玩,很少理月儿。那年八月,正是最炎热的时节,月儿在翡翠居中寻不到子华哥哥,便央求阿靖带我去寻,阿靖说王上在天章院正问子华哥哥的书,不肯领我去,月儿便偷偷溜出了翡翠居,在那奥园里找啊、找啊,可怎么也找不到天章院。那日的太阳真是毒辣,直晒得月儿头晕目眩,最后便晕倒在一处十字路口,幸而有宫人寻到了我送回翡翠居,母妃叱责了那日伺候我的宫人,我却一直哭着说,我要子华哥哥、我要子华哥哥。母妃急急便将子华哥哥寻了来,叫他陪在我身边……”
“那么久远的事,朕都不记得了,月儿竟记得这般清楚。”
“月儿当然记得,”江映月用尽力气才抚上温子华的脸颊,指尖生温,她的脸上突然起了一阵潮红,嘴唇却仍旧惨白,“那时月儿的子华哥哥说,以后永远不让月儿哭了,永远都不会让月儿哭了!”
“朕——不记得了!”温子华不忍伤她,却更不愿在这个女人临死之前还对她撒谎,虽然他不爱江映月,可他不想在此刻骗她,或许诚实对她很残忍,但温子华却更不希望她带着被骗的快乐离开这个世界。
“月儿知道,月儿一早就知道,皇上不记得了,没有关系、没有关系……”江映月的声音越来越弱,“月儿只想问一句,当年的子华哥哥,可还记得答应月儿的那句话?他说过永远不会让月儿哭了,那句话、那句话可是真心说的吗!”
温子华心头狠狠一颤,他不禁问自己,当年的慕容子华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到底是怎么想的?他不知道,他是真的不知道,看着江映月充满期盼的眼睛,看着襁褓中开始哇哇哭泣的孩子,温子华闭上了眼,一滴泪终于从眼角落下。
“他……记得,他是,真心的。”
“太……好了。”
……
魏国贵妃江映月,产下皇长子当日便撒手而去,逝于这一年的重阳节当日。魏帝悲痛万分,亲自写下“端贞”二字作为她的谥号,追封为皇贵妃,同时下旨将温室殿闭宫,以后也再不许其他妃嫔居住。下旨的时候一旁的杨时略愣了愣,提到魏国史上并无这样的先例,然而温子华冷冷道:既然史上并无,由朕开始便是先例。温室殿既是朕赐给了端贞皇贵妃,便永远都属于她,即便她走了,温室殿也永远都应是她在时的样子,就好像,她还一直陪伴在朕身边。
这般深情的魏帝一时间倒是赢得前朝后宫一致赞誉,都说皇上对皇贵妃用情至深,江门上下更是一片感恩,纷纷上书称一定要更加效忠陛下,以感恩陛下对皇贵妃的深情、对江门的隆恩。然而话虽如此,大家也都知道,江门的人眼睛到底还盯在皇长子的身上,一直到了皇长子的满月礼、百日礼都办过了,魏帝仍然没有任何将皇长子赐给哪个嫔妃抚养的意思,后宫中也渐渐有了议论,眼见新年将至,杨太后终于在一次魏帝来请安时开了口。
“皇帝啊,年下将至,后宫中事务繁杂,自端贞皇贵妃走了,劳神这里更是忙碌得很,可想到皇长子的事,劳神还是放不下心。虽然皇长子世宸一直在明殿里养着,可这到底不是个长久,况且皇帝总是要分心照顾世宸,自己也休息不好,嫔妃们来侍奉也是不方便的。”
“太后的意思是?”
“总还是要将皇长子交给一个放心的人抚养才是。”
“太后可有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