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西峻的眼前一阵眩晕,只觉得从脚底到背后顿时冰凉一片,他倒吸一口冷气,强做镇定道:“想来这些都是传闻,下官在云中为官多年,从未听说过什么金矿。”
姚今暗骂了一句老狐狸,仍旧笑吟吟道:本公主也觉得是个传闻,若真有那么大个金矿,孙大人还不早早上报朝廷,难道留着中饱私囊——对吧?”
“自然、那是自然……”
“嗯,毕竟私掘金矿送给魏帝,就算是为了换回自己被虏的儿子,这罪名也绝不是一个小小县令承受得起的,对吧,孙大人?”姚今“一不小心”地将一个酒杯掉落在地,同时也砸碎了孙西峻的心理防线,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脸色刷白地连连磕头,却还是一个字也不肯说。
姚今笑了,她朝旁边的卫燕眨眨眼,卫燕便上前将孙西峻搀了起来,和颜悦色地将他扶到一张圆凳上坐下,顺便还递上了一块方巾。而孙西峻机械式地拿方巾抹了抹头上的冷汗,不自觉抬头看了姚今一眼,这位公主虽然和之前在茶舍见面的时候没啥区别,但目光中隐隐透出的一股狠绝,哪里像十几岁的深宫少女!孙西峻顿时心中一片凉凉:莫非今日的一切都是计划好的?可公主明明是去闽国成亲的,怎么会跑来查我的旧账?难道是陛下发现了什么……可就算查也该是御史台的人来,怎么会是公主?到底是谁泄露了天机!如今魏国内乱,会不会是魏国那边的人?可当时的人都死了呀……
正当孙西峻六神无主心慌意乱的时候,姚今已经踱到了他的身边,“呼啦”一下挥开了一把带着淡淡茉莉花香的折扇,将扇子掩在面上,俯身下来靠着孙西峻的耳边道:“孙大人,本公主今日跟你说这些,可不是要为难你的意思。本公主,是要保你的。”
“下官愚钝……不明白公主的意思。”
姚今轻移玉步,在他周围开始绕圈,“孙大人应当明白,你犯下的可是叛国之罪,这是株连九族、且任何大赦都不可能减罪的。而本公主既然能站在这儿跟你说这么多,必然是所有证据都已确凿,你最好老老实实地回我的话,否则本公主的车马还没到闽国,你全族的人头,估计已经落地了!”
孙西峻不亏是官场混迹多年的老手,即使在此时此刻,即使他几乎已经认定姚今什么都知道了,却仍旧咬紧牙关,不肯开口。
不见棺材不掉泪!姚今心中哼了一声,继续道:“孙大人非要如此,那我不妨告诉你,那周申,已经死了。”
孙西峻面色惨白地看着姚今,周申是当年他的亲信,当年为他运送黄金换回儿子的就是此人。只是事成之后胆小的周申一直害怕事发,于是向他辞去了在云中城的职务,举家搬到更偏远的荡城老家去了,此后便再无他的音信。这时陡然听姚今提到周申的名字,无疑对孙西峻又是一记重击,他颤抖着手又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却失手将方巾掉落在地,而姚今此时一脚踩在方巾上,柔声问了一句:“孙大人,还不说吗?”
此时孙西峻终于不再坚持,一个劲地点头:“说、说!下官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公主要问什么尽管问,只求公主殿下救救下官,救救下官哪!”
姚今满意地点点头,重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自斟了一杯,“其实本宫还是同情你的,毕竟是魏人早就盯上了那座金矿,设计陷害你在先,又绑了孙公子逼孙大人你就范,想必孙大人你也是不得已而为之——那山中的金矿,孙大人没敢私留吧?”
“下官哪里敢!那都是魏贼押着我进的山,矿洞也是他们打好的,下官完全是被逼的啊!”
“好了,”姚今伸手示意他闭嘴,“无用的细节本公主也不必听,如今就问你一句,是想死,还是想活?”
孙西峻赶忙跪倒在地,连连磕头:“想活,想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