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羚峥知道叶拙寒外出旅行时不喜被打搅,但多少有些不放心,忍来忍去,还是决定打个电话。
没想到接电话的却不是叶拙寒。
对方说:“zhuo-han?”
叶羚峥连忙将手机拿远,第一反应是打错电话了。
臭弟弟怎么可能让别人帮忙接电话?
但屏幕上明明白白亮着三个大字:臭弟弟。
叶羚峥:“……”
“您可能打错了。”对面的声音一听就是个少年,却带着一丝故意为之的老沉。
叶羚峥顿时想起,自己给叶拙寒起了个假名字,叫叶昊龙,而接电话的少年显然就是叶拙寒提到的同学。
所以臭弟弟这是和人一起去旅游,却没告诉人自己的真名?
叶羚峥再一次感到无语。
“没,我就是找叶昊龙。他现在不在吗?”
少年顿了下,“可是您刚才说zhuo-han?”
“呃……”叶羚峥思考如何帮臭弟弟圆话,“我刚才叫的是他的小名。”
少年声音亮了几分,“原来是这样。他现在不在,一会儿回来后我让他打给您。”
您什么您,叶羚峥想,这手机的主人都没对我说过“您”。
虽然对少年很感兴趣,但本着不干涉臭弟弟交友的原则,叶羚峥没有和少年聊太多,说了句“好的”,就挂掉电话。
另一边,同样挂掉电话的祁临缓缓地发出一声——“嗯?”
打电话来的是叶昊龙的哥哥,听语气应该是至亲,就像祁瀚之于他。
但叶昊龙竟然没有存哥哥的号码。
这太奇怪了。
更奇怪的是,哥哥对叶昊龙的称呼是zhuo-han。
虽然哥哥后来解释zhuo-han只是小名,但怎么听,zhuo-han都比昊龙顺耳。
叶昊龙,叶zhuo-han。平时喊惯了叶昊龙,现在出现一个叶zhuo-han,两相对比,叶昊龙简直就像个笑话。
叶这种姓,后面怎么能跟昊龙?
祁临从床上坐起来,双手抄在胸前,不管正在用消息轰炸他的兄弟们,开始思考一个问题,他的小龙哥,真的叫叶昊龙吗?
人就是不能思考,一旦思考,一个问题就会引出很多个问题。
比如叶昊龙为什么不上学?为什么住在豪宅的工具房里?家里到底是什么情况?
倒回去想,叶昊龙从来没说过自己叫叶昊龙,这名字是蒋越打听来的。
祁临其实早就想问,你怎么一个人住,你家里人呢?
但他在学校里的好人缘不是吹的,除了脸好,情商也很高,说话做事有一个度,天生就知道别人的底线在哪里,轻易不会越过这条线。
叶昊龙似乎不愿意提及家庭,所以他一次都没有问。
反正他交的是小龙哥这个朋友,他没必要知道人父母兄弟是干嘛的。
但这趟旅行无疑将他们的距离拉得更近,他的朋友不少,叶昊龙却是第一个陪他来海边看星星的人。
他已经将叶昊龙放在一个有别于普通朋友的地方。
他至少应该知道,zhuo-han两个字到底怎么写。
此时,叶拙寒正在海滩上散步。
宽松的棉麻长裤挽到小腿,上身穿一件黑色T恤。
午后本是最晒的时候,但今天是个阴天,海上浮着层层叠叠的云海,颇为壮观。
这几天几乎二十四小时与祁临待在一起。他不排斥祁临的靠近,但总归有些不适应。
他习惯独处,少年却肆无忌惮地侵占着他的空间。刚才吃过午饭,少年拿过他的碗去洗,还乐颠颠地冲他眨眼,他一时晃神,回过神来时已经来到海滩上,连手机都没有拿。
像落荒而逃。
他想找回一份独处的时间,但沿着海潮走了那么久,脑中却还想着祁临,以及那个得意的眨眼。
他站定,捋了下被海风吹乱的头发。须臾,往回走去。
推开门,叶拙寒就感到气氛不同寻常。因为祁临正坐在他的床上,旁边放着他的手机,一副想什么想到出神的样子。
四目相对时,祁临脱口而出:“叶zhuo-han?”
叶拙寒瞳光一凝,表情却维持着平静。
“你电话刚才响了,我帮你接的。”祁临有点尴尬,连忙解释,“是你哥哥,他叫你zhuo-han,说是你小名。”
叶拙寒点头,走到床边,将手机拿起来,“嗯。”
祁临身子往后仰,假装毫不介意,却偷偷观察。
叶拙寒视线一扫,就发现他在观察自己。
祁临:“……”
叶拙寒:“……”
“我也有哥哥,我叫他大祁,他叫我小祁。”祁临用东拉西扯来缓解尴尬,“你叫你哥哥什么?大叶?大爷?哈哈哈哈……”
“叶昊龙是我到美院学画画之前,他临时给我起的名字。”叶拙寒突然打断。
祁临坚强地“哈”完,静了片刻,“所以zhuo-han其实不是你小名?”
叶拙寒:“嗯。”
祁临摸了摸自己扎手的短发——为了期末考削发明志,现在考试结束了,头发还没长长。
原来他的小龙哥真的不叫叶昊龙啊。
心里涌起一丝失落,却也有一丝好笑的庆幸。
当初他就觉得叶昊龙这名字土,还好不是本名。
“那zhuo和han是哪两个字?”祁临偏过头,尽量轻松地问。
叶拙寒看着他,看了大约十秒,才说:“拙劣的拙,寒冷的寒。”
“叶,拙,寒。”祁临一字一顿,半晌,用力一拍床。
叶拙寒轻蹙起眉,胸膛里那几分不确定忽地扩大。
这种名为紧张的情绪他过去未曾感受过。
祁临让他紧张。
刚才那十秒,他只思考了一个问题,祁临会不会觉得被他欺骗,而生他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