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蔽日跟着俞天霖下了车,王沐将他们带进了一栋四层的办公楼。在进入大门的时候警卫员要求他们出示证件,王沐将胡雪唯手签的条子递给对方,确认无误后便上了楼。
胡雪唯还在会议室里开会,王沐将他们带到会客室等待,给他们上了茶和点心,让他们稍微休息下,自己先出去了。
门一关,俞天霖就靠近沈蔽日道:“吃点东西吧,你下火车后就什么都没吃了。”
沈蔽日没有心情吃,他端起茶来喝了两口。见俞天霖翘着二郎腿,若无其事的吃绿豆糕,想了想还是道:“你这位朋友的职级很高?”
他对军队的职级没有了解过。刚才听王沐提到副委员长,再联想之前听陈震则提起过的俞天霖在北平的家庭背景,难免有些不安。
他在宜州时也接触过不少政府官员,就连宜州市长都数次同桌吃饭过。本不会怯场,可这次牵连到命案,还是关系到洋人的命案,如果经手的人职级越高,只怕到时候反而会越不利。
“他是管政务的,具体的我也不好说。但是你放心,南京这边的几个租界都和军区有密切往来,只要不是沈春寒做的,肯定有办法解决。”俞天霖笑着安他的心,拿起一块绿豆糕递到他嘴边:“吃点吧,跟我出来可不能这么累。”
“我真的没胃口。”沈蔽日推开他的手,话音刚落,肚子就像在反抗这个举动一样,发出了“咕噜噜”的声音。
俞天霖愣了愣,随即转开脸,硬是把笑声给吞了下去。沈蔽日被自己打脸了,恼的不行,就把错又怪到了俞天霖头上,想着都是这个混账在旁边吃的那么香的缘故。正想着该怎么挽回脸面,门就被推开了。
“抱歉了天霖,我那边的会实在是走不开,让你久等了。”
进来的人穿着墨绿色的军装,身姿挺拔,俊秀的脸上带着明快的笑意。一看到俞天霖就把手上的文件夹丢到茶几上,伸开双臂看着他。
俞天霖笑盈盈的走过去,敞开双臂将人抱进怀中,拍了拍后背道:“你一向是大忙人,这次能抽出时间来应酬我已经很感激了。”
“说什么傻话,对你哪会是应酬。”胡雪唯不满道,双手握住俞天霖的腰,用指尖捏了几下:“你在宜州那边还适应吗?怎么觉得你瘦了。是不是太累了?要是不行就回北平去,或者来南京,别死犟在那个鸟不拉屎的偏远地区。”
他一张嘴就把宜州贬成这样,一直在旁边安静看着的沈蔽日心里有些不舒服了。
尽管比不得北平南京的繁华,但宜州好歹是西南地区的枢纽城市,怎么就成了鸟不拉屎的偏远之地了。
他心里不舒服,但是脸上没表现出来。只是他不说,有人却替他说了。
俞天霖放开胡雪唯:“哪里鸟不拉屎了,你有时间真该去看看。宜州也是很繁华的,而且那边是川渝的菜系,很对我胃口,吃的我完全不想走了。”
胡雪唯嫌弃道:“想吃的话请几个川渝的厨子不就好了,真不懂你干嘛非要去那种地方找罪受。”
俞天霖笑了笑,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了。他转身拉过沈蔽日,介绍道:“这是胡雪唯。”然后又看着胡雪唯道:“他是沈蔽日,就是我电话里跟你提到的沈春寒的表哥。”
沈蔽日伸出手去:“你好。”
胡雪唯脸上的笑意减了三分,目光在他脸上转了转,神态间多了些傲慢:“你好。”
他没有握沈蔽日的手,只是用指尖碰了碰就放下了,又看着俞天霖道:“那件事我已经了解过了,现场没有目击证人,仅凭酒瓶和纠纷就断定是沈春寒杀人确实证据不足。不过警察那边不敢放人。”
俞天霖问道:“是因为租界?”
胡雪唯走到办公桌前,拿起杯子把剩下半杯水都喝了,道:“是。你也知道租界洋人的地位是高于国人的,对方还是政府的会计师。这件事被法租界的领事咬着不放,警察又没查到新的证据,只能提交庭审判决了。”
听到这里,沈蔽日的心一紧,想要开口就听俞天霖继续道:“不对。我问过景源的,根据《民国宪法》和《租界条例》,这类型的杀人案就算提交庭审判决也必须留有时间准备各项资料,绝不可能出现从案发到提交庭审时间不足一周的情况。”
胡雪唯认同道:“这个我也知道,所以我有点怀疑这个洋人背后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也有可能是杀他的不是普通人。”俞天霖补充道。
胡雪唯看了他一眼,前一刻神情还是严肃的,这会儿却笑了起来:“说吧,希望我怎么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