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方便夜店之王们在深更半夜做些什么偷偷摸摸的事,从酒吧到学校后门之间,正好是一段长而窄的废弃小巷。
然而这会儿,这里显然没有什么偷偷摸摸的氛围。
凌晨两点,巷子里空无一人,江行舟大步流星地走在前面,原沅快步跟在他身后,小心翼翼地叫了他一声:“学长。”
江行舟没说话,也没回头,原沅即使看不见他此刻的表情,依然能感觉到他浑身上下一阵森然的冷意。
他是真生气了。
原沅一时间摸不清他是前几天的气还没消,还是被今天晚上的意外状况加剧了怒火,当然最大的可能性是新仇旧恨叠在了一起,这会儿同时爆发了。
但无论是哪种,对于江行舟这种吃软不吃硬的人来说,此刻最管用的肯定就是缠着他道歉。
原沅于是接着死乞白赖地追在他身后:“学长,对不起啊。”
尽管对方依然当他不存在,但原沅毕竟理亏于人,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委委屈屈道:“我错了,我真知道错了,你别生气了行不。”
江行舟大概终于是被他叨叨得不耐烦了,语气生硬地反问:“你错哪了?”
原沅赶紧自陈罪状:“我不该喝多了酒在外面说大话,诋毁你的名誉。”
江行舟皱了皱眉:“还有呢?”
“还有……不该打架斗殴?”原沅抬眸看着他的脸色,小声说,“可是今天确实是他主动来找我的啊……”
随着两人距离的拉近,江行舟就闻到了原沅身上那一阵若有似无的酒气。味道很轻淡,不是醉醺醺的那种,因此并不会使人生厌,但此时此刻,还是让江行舟心底的怒火燃得更盛。
“那你就拿酒瓶砸他?”江行舟蓦地转过头盯着他,“原沅,刚要不是我拦着你,你这一瓶下去是要出人命的,你到现在还觉得全是他一个人的问题?”
原沅被他说得一愣,随即蔫了不少:“我承认刚刚是我太冲动了,可他本来就欠揍啊。”
说着,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下意识地捏了捏拳头:“你也听到了,他说的那都是什么几把话……”
江行舟凝眉看他,刚要开口说些什么,眼神倏地一闪。
注意到他目光的聚焦之处,原沅抬手抹了一把嘴角,果然触碰到一片温热的液体。
刚才忙着打架没发现,这会儿才猛地感觉到一阵火辣辣的痛感,他刚要再抹,就蓦地被江行舟擒住了手腕儿。
“你就不怕发炎么?”江行舟的语气愈发凌厉,“你自己也知道你是靠脸吃饭的人。”
原沅大喇喇地一笑:“还不都怪这个傻.逼,告诉他多少次了,打人不打脸……”
江行舟的脸色依旧沉着:“跟我去校医院。”
原沅下意识道:“用不着,我以前打架也经常受伤的……”
话没说完,被江行舟的眼刀一扫,他就乖乖地把后半句吞了回去,小声道:“去就去,谁怕谁啊。”
校医院的设施本来就没有多么完备,这个时间点,偌大的前厅里只有一个值班医生。
医生看了一眼原沅的脸,八成也猜到是什么事儿了,给他们开了外伤药,让他们自己去病房处理。
两人进了病房,江行舟把门关好,站在一旁看着他。
原沅慢吞吞地拆开了棉签和碘伏,对着镜子,边蘸边颤颤巍巍地往嘴角涂。
他虽然打架的时候连命都不顾,但其实平日里怕疼得很,尤其害怕求医问药。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这会儿冰冰凉的棉棒一碰到创面,原沅就觉得伤口一阵剧痛,疼得他根本就下不去手。
他边嘶气,边一点一点地涂着碘伏。伤口疼,连带着手也抖,一蘸上立马就移开,如此往复十数次,小小的一块伤口,硬是还没涂全。
江行舟终于看不下去了,伸手拿走他手里的东西,把他往椅子上一按,就亲自上了手。
原沅起先还没反应过来,愣愣地抬着眼睛看他,下一秒忽然感觉到伤口蓦地一痛,疼得他下意识地想往回缩。
但江行舟根本不理会他,动作精准又利落,三下五除二就涂好了,把棉棒往垃圾桶里一扔,送给原沅一个高贵冷艳的蔑视。
原沅总觉得江行舟涂药的动作都狠得要命,怀疑他是不是在趁机发泄火气。
他疼得眼泪都飚出来了,泪眼汪汪地看着他:“学长,你一点儿都不懂得怜香惜玉。”
江行舟没理他,又撕了一块创口贴,一上来就精确无比地贴在了他的嘴角处。
原沅刚才光顾着疼了,这会儿才发觉,两人突然的近距离接触,让江行舟身上那股诡异的香气再次无比清晰地萦绕在原沅的鼻尖。不知怎么的,有那么一瞬间,嘴角居然都感觉不到痛了。
愣怔间,江行舟已经把桌上的碘伏和剩下的创口贴放进塑料袋里,拎在了手上。
一转身,见原沅还坐在椅子上,呆愣愣地看着他,江行舟没好气地问:“你今晚打算住这?”
原沅这才回过神来,急忙站起身,跟在他身后,走出了校医院。
夜半三更的校园,四下里杳无人声,唯有秋蝉不知疲倦地鸣叫着。晚间的凉风扑面吹来,难得干爽不黏腻,行走其间,也有片刻的心旷神怡。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这般柔和气氛的感染,江行舟的步子终于放缓了不少,原沅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忍住,小声问:“学长,你听到我的语音……就赶过来救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