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牛首山脚刚交辰初,红彤彤的太阳已爬出山头,众人下马歇息打尖,下人们在太阳未照到的阴凉处寻块平整的大石,铺席垫的、倒水濡湿帕子的、摆早点的,各司其职井井有条,谢玄霜夹起一个小汤包小心地吃着,左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感叹道:“小汤包配碧螺春,人生一绝啊。宁哥儿,你家的小汤包做得越发好了,比前次在你书房吃得更好。”
来琨宁忙把嘴里的燕窝粥咽下,嘲笑道:“我说你也出息点,这么许多好早点,单就喜欢小汤包配碧螺春,啧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出身哪个穷乡僻壤呢。”
谢玄霜回敬道:“穷乡僻壤有碧螺春吗?有小汤包吗?咱是大鱼大肉吃腻了,就爱这清淡的,你这样的才象暴发户呢,只喜欢燕窝粥、溜鸡丝、油爆肚,一看就是肚里没油水的挑脚汉子,哈哈。”
来琨宁眼一瞪,眼看就要发作,钟修仪忙转移话题道:“今天去哪里打猎?就在这牛首山脚下打些野鸡野兔吧?可不敢上去。”
京郊这牛首山别看名字老土,却是皇家圣地。只因牛首山山顶避风处有一古树形似小儿,正应了天家姓氏--木子李。又因此山似牛首,儿形巨树恰在牛耳位置,象征着执牛耳,故被西唐皇家视为圣山,自从□□李隆泰发现此山后把方圆五里之内的百姓迁出,另选数十家忠心耿耿的军户环绕着山脚居住繁衍,专职打理此山,现在已形成了三四个村落,靠山吃山,比旁的村落生活得更安逸富裕,山脚也允许官家子弟跑马行猎赏景。
谢玄霜道:“你当我活得不耐烦了去牛首山上打猎?打些野鸡野兔太没意思,咱们绕过牛首山,去壶公山,我打听过了,那里猎物也多。”
壶公山位于离京城五十里的仙居县,传说有一位仙人在此修练成仙,飞升上天之时把手中的酒壶随手一扔,就成了一座酒壶状的山,故名壶公山。
来琨宁吃饱了,正用茶漱口,闻言“噗”地喷出一大口茶,贴身小厮忙不迭地递帕子,找衣裳换,他呛咳着恨恨道:“咳咳,好你个霜儿!哄我们出来,还要去那么远,累都累死了,还有屁的力气打猎!咱们又不是猎户,还在乎那点猎物吗?依我说,绕着牛首山跑跑马就回去吧,这儿清静,路又宽,跑马正经不错。”
钟修仪嘴里嚼着一口鹿筋含糊道:“霜儿,宁哥儿说得在理。”
“不许叫我霜儿!”谢玄霜朝两个同伴龇牙挥拳,作势要打,来琨宁梗着脖子撸袖子,钟修仪忙笑着拱手赔礼道歉,谢玄霜只得作罢,摊摊手略为难地道:“我也想跑跑马就回去啊!只是我爹最近逼着我背书,我背得头都要炸了,借口祖母寿辰快到了,要亲手猎一只红狐给祖母当围脖,我爹才许我十天假,若是一点猎物都没有回去怎么交代?”
“这有何难,让他们去啊。”来琨宁一指众仆从道。
谢玄霜大喜,捶了来琨宁一拳道:“哈哈,宁哥儿这主意好。”
钟修仪也吃饱了,漱了口,伸个懒腰抱怨道,“早知道出来跑马,咱们就不要这么早出来了,我昨天过了三更才睡呢。”
“你又去找你的红玉姑娘了,当心把身子淘坏了。”
“不说这个了,既是跑马,得有彩头才好,不然没劲。”
“今天是我请你们出来玩,彩头当由我出。”谢玄霜解下腰间玉佩,又扯下帽子上的明珠,回头对仆从们挥挥手,“青山明月留下,其他人去打猎。带些干粮去,别偷懒,要是猎了红狐爷重重有赏。”
谢玄霜除了贴身小厮青山、明月外,还另带了二个擅长打猎的仆从及五六只套着嘴的狗儿,来、钟两人都只带着两个贴身小厮,主子要留下跑马,小厮自然要随身伺候。
谢玄霜的仆从们参差不齐地应“是”,两个劲装仆从带着五只猎犬上马向壶公山奔去。
二人到达壶公山时已近巳正,把马寄在山脚农家,牵着狗径直上山,尽往密林深处钻,半个时辰后到了一灌木浓密处,其中一人撮着嘴发出白灵鸟的叫声,灌木后紧接着响起鸽子的咕咕声,那两人就熟练地拨开灌木,赫然露出一个五尺见方的洞口,二人五狗鱼贯而入。
洞穴渐渐向下,不过一刻钟,眼前豁然开朗,明亮的火把光照耀下,一个可容纳五六十人的宽阔洞穴中可见石笋林立,火把下七八个大汉或坐或站,并肩大步而来的二人得意地望着微露迷惑神情的众大汉,待到了面前,其中一人斜着身子抖着一条腿,指着众人咧开嘴无声地大笑,火把下站起一人,冲二人皱眉道:“行了令狐,别卖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