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教,一个学,气氛还算融洽。
陈景焕承认自己的钢琴水平其实一般,但是唯独这首曲子因为喜欢的缘故而练得十分熟练。这其中当然也有一点技巧的成分,他不像霍尔,来回来去总喜欢让学生一个人摸索,陈景焕毫无保留将这些技巧灌输给易澄。虽然这种行为可能会让易澄弹出来的曲子少了点个人特色,不过对于速成来说,也算是不错的选择。
“你比霍尔先生要会教人多了。”易澄可没有考虑那么多,对于他来说,就是让他熟悉曲子变得比刚刚容易多了,每个乐句都被陈景焕用铅笔圈了起来,划分清晰,理解起来要容易很多。
陈景焕听了这个话,笑了一下:“我以为你喜欢去学校。”
“当然。”情绪放松下来,易澄回答起陈景焕的话也变得有些随意。
“为什么?”
“因为……”到嘴边的话,戛然而止。刚刚放松下来的气氛又仿佛被人拉扯着逐渐紧张,易澄想说,他喜欢在学校的感觉,他喜欢结交新的朋友,但是,他又莫名回想起了那天在楼道里偷听到陈景焕打的电话,一种微妙的感觉袭上心头。
陈景焕现在已经全神贯注在看着他,嘴角还挂着一点笑意,可是眼睛里却是冰冷一片:“因为什么?”
易澄垂下目光,望着眼前的黑白琴键:“因为学校很好,很有学习的氛围。”
“是吗。”男人从嘴里面吐出两个字,“你说过你再也不会瞒着我,易澄。”
这句话好像触碰到了易澄哪根脆弱的神经,他放在腿上的手指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那你呢?陈景焕,你会瞒着我吗?”他的语气不算强烈,可问出来的话却很凌厉。
陈景焕心中暗自吃惊,显然没想到易澄现在已经学会了用这种方式跟他说话,他的脸色沉了下去,却又被易澄一个问题问得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从来没有特意试图瞒着他任何事情,只是很多事,他没有主动去提起。
“我没骗过你。”他这样回答。
“是吗。”易澄将他的语气学了个全套,他故意没有看陈景焕,他怕一对上目光自己就会瞬间失去这点勇气,“我在学校里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艾文了。”
陈景焕眯起了眼睛,盯着他,仿佛要在他脸上看出点花来。
空气在一瞬间仿佛凝固,前几分钟两个人还在和谐地练琴,下一分钟,他们之间却仿佛被隔上了一层透明的玻璃。室温好像越来越热,几乎要将空气化成粘稠的液体,粘连在一起。
易澄的额角冒出了冷汗,他紧张得需要攥紧拳头才能抑制住手指的颤抖,直到他听见陈景焕的声音从一旁传过来,他问道:“……谁是艾文?”
……
易澄可能不算是最聪明的那种人,但也并非蠢笨,自从那天听到了陈景焕打得电话,他就在心里思考了许多种可能。
艾文一向是个很守时的男生,而且他对自己的朋友向来积极又热情——至少在易澄看来是这样的。两个人因为一次问路而相识,后来相熟之后,艾文阳光开朗的性格很快让易澄放下了戒备。
易澄告诉了他自己的上课时间,两个人发现,他们两个不但都是霍尔教授的学生,而且上小课的时间还是一个在前一个在后。
“那,下回你在上课的时候,我就在一旁的琴房里练会琴吧,等你出来之后,我可以送你去学校大门。”艾文建议道,“我在琴房楼门口的槐树下面等你。”
“不用,我可以自己找到路。”
易澄一开始是拒绝的,可是,艾文非要说,他怕易澄再次迷路。
半开玩笑,半是坚持。总之,易澄向来在人际关系中不怎么主动,也算是在阴差阳错之下,艾文找到了比较符合他心意的方式和他交了朋友。
从那以后,易澄下完课出门,就会在槐树下面看到一个正在等他的大男孩,有的时候他穿着干净的衬衫长裤,而有的时候他穿着要打篮球的宽松运动服,易澄从他那里总能听到很多精彩的事情,而通过这些事情,他可以了解更多同龄人不同的人生。
可是,自从篮球砸到他那天过后,易澄下课的时候再也没有看到过槐树下面的男孩。槐花开了又谢,易澄隐约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他虽然没有弄明白陈景焕话里面的意思,但是却能猜到事情绝不是艾文主动消失这么简单。
他决定至少找到艾文问问究竟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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