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井鸿煊把房卡交给俞寒,并嘱咐道:“你订的晚餐已经备好了,你俩休息休息换件衣服,一会儿我就来接你们过去。”
“多谢。”俞寒接过卡的时候,在房间明亮的灯光下,不经意瞥到了井鸿煊左手无名指上细细的白金戒指。于是俞寒便主动开口问道:“Allen,你已经成家了?”
“哦,”井鸿煊下意识地把手垂下去放在了身后,“是的。”
“另一半是本地人?”俞寒也不想这么八卦,上来就打听对方隐私。可这节骨眼儿上,他也唯有知己知彼才能绝处逢生。
井鸿煊摇头道:“我俩异地。”
“异地的话,会很辛苦吧,”俞寒接着投石问路,“对方在国内吗?”
“是,”井鸿煊的笑里带出一丝的无奈,“一年……一年虽然见不到几面。但只要彼此记挂着,日子倒也不难挨。”
得知朱砂痣已经镶在了别人心尖儿上,俞寒于是不再深挖,而是发出诚挚的邀请:“如果晚上没有安排的话,不如和我们一起用餐?”
“那多不合适。destination dinning我还没见过三人吃的呢,我自己都嫌自己亮。”井鸿煊忙摆手,然后以一种看破不说破的方式笑道:“虽然我跟彤梓青同学时间不长,但也知道他骨子里可不像外表那么软糯。小时候挨欺负的时候虽然打不过人家,可也从没见他真认怂。 晚餐你俩单独吃吧,环境和气氛都那么浪漫,你正好借着机会哄哄人修缮下关系。回头我再带你们去本地人才知道的馆子,好好尽一下地主之谊。”
“你要是不出席的话,估计我也吃不上。”俞寒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诚恳地拜托道:“不瞒你说。我呢,把已经办砸了的事儿又办砸了二回,彻底把你的小同学惹毛了。他现在还在气头儿上,不愿意听我解释。你就权当是帮我忙,贴身管家兼职一下和事佬。”
彤梓青从花园回到室内,发现井鸿煊已经离开了。他忙问:“哎?班长呢,”
“先走了,说一会儿再过来。”俞寒跟彤梓青说:“你来安排一下,看晚上怎么睡?”
彤梓青跑到卧室一看,终于知道为什么井鸿煊会问他们是在哪里注册结婚的了。超级大的床正对好面向那个室外私人花园,晚风徐徐穿堂而过,带来清甜的花香和大海的潮意。床上用鸡蛋花拼出一个爱心的图案,怎么看都是提前订好的经典蜜月套餐。
“晚上你睡床?”俞寒走过来问道。
“我,我睡客厅的沙发。”彤梓青一边瞄着床上用毛巾折出来的两只嘴对嘴的白天鹅,一边言不由衷地回答道。
“行,”俞寒没有表示反对,“赶紧洗把脸换件衣服,你的小班长一会儿来接你去吃浪漫晚餐。”
彤梓青明知俞寒这么说有故意卖惨的嫌疑,但他还是忍不住开口问:“我们去吃饭,那你呢?”
俞寒一边揉着自己胳膊,一边答道:“我已经叫了客房服务,一会儿就在房间里吃个汉堡喝杯热水。然后再对着大海,深刻反省一下自己天怒人怨的所作所为。”
彤梓青瞬间被俞寒描述出的空巢老人般的画面刺激到了,他结巴道:“你...你......”
“开开心心地和小时候的朋友玩儿去吧,”俞寒露出一抹坚韧的笑来,“不用管我。”
彤梓青百般纠结地打开行李箱,他一边掏衣服,一边用余光观察着俞寒的反应。这导致他走进洗漱间的时候,心里迅速分化出了俩个小人儿。一个脑袋上长着黑色的犄角,劝他坚守阵地,不可被敌人兵者诡道的花招儿所迷惑;一个头上飘着圣洁的光环,哀声叹气地表示,再怎么样一起吃个饭总死不了人。
他正被心里乱糟糟的想法搞得不知如何是好,门铃响了。彤梓青跑去开门,一看是井鸿煊去而复返,手里还拿着个托盘。对方走进客厅后把托盘上的金属罩子一打开,这里面是个毫无热乎气儿的干瘪汉堡和喂兔子似的几片生菜,看着还没麦记的巨无霸有食欲。
“你,你们这不是高级度假村吗?”彤梓青看着眼前这东西倒吸一口冷气,“出品也太惨了。”
“是啊,可哪个住别墅的客人也没有自己躲在房间吃汉堡的啊。”井鸿煊把托盘搁在客厅的桌子上,补充道:“这我们后厨的大师傅还不乐意呢,觉得是客人看不上他。我求了半天才勉强糊弄给我一个。”
“挺好。”俞寒从卧室慢慢踱步而出,笑着催促道:“我吃这个就行,你俩快去吧。”
“走,”井鸿煊立刻煽风点火地跟彤梓青说,“今天的龙虾特别大,咱们一只拿来焗,一只拿来做意面。还有拳头大的扇贝,用波尔特白葡萄酒就着蒜蓉黄油和鲜香草一烹,保准你鲜得连舌头都吞掉。”
彤梓青听到这里下意识就咽了下口水。他努力控制住自己想回头看俞寒的冲动,非常缓慢地一小步一小步跟着井鸿煊往门口走去。
俩人最终还是从房间里来到了外面,随着别墅的大门关上时发出的撞击声,彤梓青的心肝跟着狠狠地颤动了一下。
“上车吧,”井鸿煊指着电瓶车说,“吃饭的地方就在海滩,一会儿的落日美极了,可不能耽搁。”
彤梓青身形缓慢地坐上去后,车子就发动了。可他脖子后面却生出了一根儿看不见的线,一直揪着他扭头看着别墅。
随着电瓶车越开越远,白色的建筑物终于从视线内消失的时候,那个带着光环的小人儿一巴掌就把头上长犄角的那位呼死了。
“班长!”彤梓青一叫唤,吓得井鸿煊一脚刹车就把车停下了。他忙问道:“怎么了?”
“咱们还是开回去吧,”彤梓青的脸上浮现出难为情的神色,然后跟井鸿煊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想带我驴友一起去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