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冯究望说得一点都没错。
他的确不想听。
那通电话的目的已经很明确了,解释在他看来就是借口。
俞还并不想听那些认错与悔过,不想给李淮青一个所谓的机会。
冯究望说:“老师还真是绝情呢。”
这几乎是戳到俞还的怒点,尽管看上去毫无理由,他仍旧迅速抬头和冯究望对视上。
少年平静的神情惹得俞还更加懊恼,忽然迫切想遮住脸,掩盖狼狈。
俞还讲话的时候都没发现,他和冯究望挨得这样近,讲到自己的小时候,无关紧要的一些事,冯究望都没有打断,反而侧着头静静听他讲。
他又想叹气,心里盘算自从遇到冯究望自己到底掉了多少头发减了多少寿命。
“劈腿了难道还可以原谅吗?”俞还轻声说,更像是喃喃自语。
这是个过于愚蠢的问题。
成年人的法则不允许他和其他任意一个人这么讲话。
“当然不可以。”冯究望回答了他,非常轻易地,“劈腿会遭雷劈的。”
他知道冯究望只是顺着他的意思说话。
上学期间俞还身边有不少男女是开放性关系,同时和两三个人牵手接吻上床都是家常便饭。
俞还知道别人对他的评价里有“纤细漂亮”这类的字眼,因为办事效率高,做什么仿佛都游刃有余的样子,在一些人的口中他成为情场老手。
每当他开口解释,那些人都会用不可思议地眼光打量他。
“你是说笑的吧?别开玩笑了。”
为什么他们总爱给人打上标签呢?
各式各样、五彩缤纷的标签贴在了他身上。
李淮青曾经还疑惑他这样的人怎么会连未来的规划都不清楚。
俞还是真的很迷茫。
他并不是做什么事都游刃有余,不是别人擅自想象中的那个人,更不喜欢别人强加到他头上的期许。
他是亿万人中的其中之一,没有任何特殊的地方,甚至比旁人更加迷惘也更小心翼翼。
飞蛾振翅高飞冲向炙热明亮的灯光,就这样以可笑的方式死在一个有风无名的晚上。
蜂蜜水可以入口了,冯究望尝到里面的甜味,“俞还,我不喜欢糖水。”
俞还回过神:“抱歉,我忘了……你怎么又叫我名字?”
“还以为你不会再纠正我了。”
“你给我叫老师啊!”
“老师。”
“嗯?”
冯究望侧过头的同时伸出手,指尖堪堪蹭着俞还的脸颊划过,柔软的发丝仿佛被一阵风带过。
“是为了那个人才来这里工作的?”冯究望突然问。
俞还愣住。
冯究望的神色一暗,手掌盖在俞还的脑后,轻轻往前推。
两个人的呼吸交替鼻尖碰到一块,俞还顺手推开他的脸,“你干嘛?”
“观察。”
“观察什么?”俞还以为冯究望是在好奇,难得主动说了,“我只是觉得既然是两个人在一起,那么今后的方方面面都应该考虑到……结果是我考虑多了,就只是这样而已。”
冯究望又拿起桌上的水喝了一口,灼烫的温度,从喉咙直达到胃部。他舔舔牙齿,稍微有点烦躁。
“哦是吗。”
他不是很想听。
关于俞还和李淮青的过去,他现在一点也不好奇了。
手盖在俞还的眼睛上,听到他抱怨:“冯究望你又干嘛?”
“挡住你的眼睛。”
“废话,我当然知道,你把手拿开。”
“不要。”
少年呢喃一声,凑近了嗅俞还身上的气味,像狗又像狼,几乎把俞还圈在怀里。
俞还掰开他的手指,目光触到头顶的灯光,颇为无语地讲:“你究竟知不知道什么叫做安全距离……”
“和哥哥也要有这种距离吗?要离多远才好?”冯究望故意叫道,压低了嗓音,此刻迫切希望俞还的视线聚焦在自己身上。
俞还张了张嘴巴:“……禁止叫‘哥哥’,你不觉得这么叫我很奇怪吗?”
“为什么?你确实比我大吧,七岁还是八岁?”冯究望非要贴到俞还的眼前,一字一句道,“俞还哥哥。”
他看到俞还泛红的耳朵,热度好像也传染给他。
老师的身上又传来那股甜香,是熟透的草莓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