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头鼓起的包,擦伤的胳膊肘,青了的膝盖,以及眼角干了的泪痕都表明林趯摔的很重。宁非定定看着林趯的侧脸,一手绕到他的后背一手穿过的他膝弯就想把人给抱起身。
抱人的姿势刚就绪,还没动作呢,宁非先听到了林趯倒吸气。抬头看一眼,只看见林趯皱着眉,不知道是睡的不踏实,还是身体哪块儿又被碰疼了。
“妈,别碰了,好疼啊。”睡梦里的林趯喃喃着。
宁非抽出了手,再看林趯就看见他努着嘴掉着泪。
“妈,我好疼。”
“哪里疼了?”
“哪里都疼,额头疼的尤其厉害。”
宁非伸手轻轻撩开他额前的头发,看着林趯睡着掉泪一副委屈的模样,凑上前来对着他额头肿起的地方吹了吹,“呼呼,不怕,不怕,痛痛飞走,呼呼。”
宁非重复着这两句,直到梦里的林趯再没痛苦的表情,展开了眉。他才收回了手,扶着他的后脑勺让他靠在了自己的肩膀。
林趯靠着他的肩膀扭一,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安稳睡了过去。宁非侧头看着靠自己肩头的林趯,现在正是适合接吻的姿势,然而宁非没有捡漏。他只是侧头看着林趯,就这么近,这么静的看着林趯。最后再一叹气,“林趯你怎么这么好,让我感觉配不上。”
打东边出来的太阳,大方散了自己的光,就连常年不被太阳照顾的低矮小阁楼今天也被投进了些光。
林趯被清晨阳光唤醒,睁眼一伸懒腰,胳膊伸一半脸就开始皱,“啊啊啊,好疼。”是忘了自己摔的那一跤了,等喊完睁开眼看着低矮的天花板,猛的从床上翻坐起身,“宁非,你......”
地上已经没了人,只被子掀起一个角。林趯下了床往地上的被窝里伸手一探,没有一丝热气。
“嗯?”林趯摸着被窝歪着头,“宁非很早就出去了吗?”
他正疑惑,挠着脑袋看一眼手机,连忙大叫着起身,“啊啊啊!我的闹钟怎么又没响!”
跑的太急出门又撞上了门框,林趯龇牙咧嘴抱着膝盖蹲,这次倒是没瞎叫唤,而是看着自己的膝盖,奇怪出了一声,“咦?”
跌倒擦破裤子而露出的膝盖已经被人上过药了。捂着膝盖的手一路往上,扭着胳膊,别着身子,各种查看,最后手捂上了额头,“不痛了耶。嘿嘿。”
林趯傻笑庆幸着自己的自愈能力,心想多亏了昨晚的那一个美梦。虽然摔的不轻,可他在梦里见到了妈妈,抱着自己给自己呼呼痛,“嗯,就是手糙了些。妈最近偷懒肯定没去美容院做护理了。”
林趯正捂着头嗬嗬笑呢,余光瞥到五楼的大婶正猫在门后一副看神经的样子看着自己。林趯立马收了笑,同躲在门后鬼祟往六楼来看的大婶打招呼,“大婶。”
“你那个朋友......”
“他不在。”
大婶一听这话,立时开了门出来,手抄在衣襟下苦着一张脸看林趯。林趯总有些怕她,他从来没见过这么蛮横的女人,从小都是被妈妈温言细语哄着的,每次看着五楼的大婶冲自己摆一张皱纹深的像刀刻的脸,他总觉得害怕。
“你,赶紧让你朋友走吧。”
“为什么啊?是我们吵着你了吗?”林趯边说边着急下了楼梯,跑到大妈前连连保证,“我们以后会小心注意的。宁非话少,拿铁也不爱叫。而且房东那边我也说好了。”
林趯觉得自己是舍不得多出的那一份房租,所以不想宁非走。
五楼的大婶一听房东也同意了,脸皱的更深了。其实林趯平日里也没多吵,就算吵也比不过楼下养了三个孩子的那户人家,只是平常欺负林趯成了习惯。林趯这人被欺负了从不反驳,总是不好意思的摸着脑袋一个劲儿的低头道歉。
五楼的大婶从没遇到过这样的人,她那出轨的丈夫非但不对自己认错,还和小三一起理直气壮的反过来骂自己人老珠黄。反而在林趯这里,她收到了带有诚意的道歉,这让她找到了发泄点,这才总拿楼上太吵来刁难。林趯也从不怀疑自己是故意的,每次被教训,只是低头认错,她被林趯这种态度供出了优越感,隔三岔五就想找茬,还真是不想有人来削了自己的气势,少了一个出气筒。只有哄林趯让那个连自己都吵不过的人赶紧走。
可惜现在看来,林趯似乎没那么好骗。那只有换个招数了。
“林趯,你靠过来,我小声和你说。”
林趯看她一眼没有上前的意思。大婶不耐烦的拽他到自己跟前。
“我跟你说,你还是让他走吧。我看他不是个正常人。”
“宁非他只是长的凶。其实人很好的。”林趯着急辩解。
“我不是说他的脾气不正常。我是说他是个神经病。”
“怎么会,宁非他健康的很啊。”
“我看他......”大婶扭头看一眼周围,才重新靠过来贴着林趯的耳朵说,“我看他是同性恋。”
林趯无奈笑一下,“大婶,同性恋放现在也没那么忌讳,这都是个人自由。我知道他是啊,他和我讲过的,我也尊重他的取向。”
“唉,不是,我的意思是......”
“好了,大婶。你别说了,宁非现在没地方住,我是不可能让他走的。我上班要迟到了,先走了。”
大婶看着林趯的背影愣了愣,她还是头一次看林趯这么强势。等她回神的时候,人已经没影儿了,大婶一甩手,“哼,不识好歹。我是今早看到他对你……算了算了,你和他一样神经病。”说完转身“砰”一下,大力摔上了门。
林趯一口气跑出了楼,等感觉到膝盖痛的时候才停了下来,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撂下话就跑了,明明可以解释的,解释宁非他很好,没有毛病。
“宁非,他只是,只是长的容易被人误解。他其实很好的。真的很好。”林趯垂头独自走在路上,“为什么大家都要误解他呢?”
林趯带着这个问题想了一上午。期间林师傅和他说话他走了神,廖师傅关心问他的伤,他发着呆,许师傅找他问工作,他也还是心不在焉。
“林趯,林趯!”
“啊?”林趯回神过来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许师傅问,“什么事?”
“问你话呢。上次客人决定要刻字,打算刻哪几个字?你不是上次接待完客人就突然跑了没回来吗,正好我手头排到这个活儿了,想起来问问你。”
“哦,上次啊。”说到这个,林趯突然黑了脸,上次来定制的客人,就是拿宁非做挡箭牌的那对情侣。想到这个他就来气,从鼻腔里愤愤喷出一个“哼”字。
许师傅头一次见林趯这样,还以为是因为自己总紧逼着他工作而不满,突然收了平时严厉的风格,变得小心起来,“林趯,是我平时对你太苛刻了吗?”
“怎么能这样!”林趯没听到许师傅的话,越想越气,握紧拳头拍的工作台“砰砰”响。
“唉哟。”拍完才觉出了疼,林趯捧着自己的手直叫唤。
许师傅一脸的莫名其妙,回头看了看廖师傅,廖师傅喊林趯一声,“林趯,你今早骑车是不是摔着头了?”
“我没有!”
廖师傅和许师傅对视一眼。这时候外头来人了,是店员小陈,“林趯有人找你。”
林趯揉着自己的手问,“谁啊?”
“还是上次的那位客人。”
“不见!哎哟。”林趯又一时气愤的拍了下桌。
“这......”小陈朝几位师傅投去了求助的眼神,许师傅叹口气,“我去吧,上次是我忙不开才让林趯去的,这次就我去吧。”
“可......”店员又朝林趯看一眼,“客人指明了要......”
“都一样。”许师傅推着店员小陈出去了,就怕林趯呆会儿又不知道被刺激到了哪根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