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小河收回自己的胳膊，将衣袖拉下，遮住了那道可怕的伤疤，抬眼瞧着泽岳，他尽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轻松一些。可透过泽岳的双眸，他瞧见了自己的表情，笑得比哭还难看。

哎，他还是无法将生死置之度外啊。

毕竟，他才十八，好多美事还没吃过，臭老头还等着他回去养老，自己就这么死了，可怎么办？

“笑不出来就别笑了。”泽岳抬手轻轻戳了戳冯小河的嘴角，冯小河的嘴角一下就垮了下来。

虽然才相处了不长的一段时日，但冯小河交友随性，如果对上他的脾性，即使刚认识，他也愿意推心置腹，两肋插刀。用老头的话说，他就是个傻蛋。

“我现在看起来是不是很惨？”冯小河皱着眉，苦兮兮地瞧着泽岳。

泽岳想了下，然后点点头，很认真地看着他说：“一点点。”

“……”

泽岳忽然漾开笑来，虽然现在恐怕不是该笑的情况，可是冯小河脸皱成一团模样实在可爱极了。

“我都快死了，你怎么还笑？”冯小河嘴上这么说着，可也忍不住跟着泽岳一起笑起来，两人越笑声越大，笑得毫无顾忌，随心所欲，痛快肆意。

大笑过后，冯小河觉着心里堵着的一口气像是全被吐了出去，心里也舒坦了许多。先前还愁眉苦脸，下一刻自己竟觉得心胸开阔起来，忍不住看向泽岳。“谢谢你。”

“谢什么？”泽岳微笑地瞧着他。

“谢你陪着我。”

“不，是你收留了我。”泽岳一字一句说的认真，冯小河听着这话却有些不好意思。

“都是缘分，缘分。”

他在福来寺碰见他是缘分，两人在荒庙中相遇也是缘分，一起走到这也是缘分。

冯小河看向自己的手臂，轻声说：“其实这伤疤师父遇到我的时候就有了，一开始很小，但是随着年岁增长，我长它也长，师父说我原本是天生阳体，如果没有这疤痕，只怕活到七老八十也不在话下，可是如今，却朝不保夕了……”冯小河话里有些遗憾，却不像之前那般难受了。

“这里有邪祟。”泽岳看着它，轻声说。

冯小河立刻抬起头来，他没想到泽岳一眼就瞧了出来。

“它在汲取你的精气。”泽岳眉头紧锁，低声说。“之前你师父的封印未破，我没有察觉，如今封印松动，它汲取的速度也加快了。”

冯小河心里一抖，却强忍着让自己不要表现出来。

“泽岳。”

泽岳抬起头，瞧着他。

“怎么了？”他看出来冯小河在害怕，忍不住伸出手，覆在他的手背。

“我恐怕不能陪你去东海了。”冯小河抬起头，眼眶有些红，“我想回青石山，我想见师父最后一面。”每个将死之人都渴望回到亲人的身边，冯小河无父无母，师父就是他唯一的亲人。

泽岳看着他的脸庞，沉默了许久，“你相信我吗？”

“嗯？”

“我想带你去一个可能能救你的地方。但是，我不知道你师父的封印还能维持多久的效力，如果你现在跟我走，路上封印破碎，你就会死。如果你现在要回去，我就送你回去，但你的师父恐怕无力救你了。”

冯小河没想到泽岳竟然给了他两个选择，他原以为自己只剩一条路可走了。

“能救我？”他有些不敢相信，可是之前的事情，又让他打心底里觉得泽岳不是一般人，也许是某个大师的关门弟子，跟他这三脚猫的小道士完全不同，只是自己撞了大运，才碰到了贵人。

其实冯小河下山前就已经觉察到了，老头对于他手上的伤疤确实是无能为力了，否则也不会放他下山。修道之人最讲机缘，如果他福大命大，碰上了机缘说不定真能捡回一条命来。他先前以为遇到了山神就已经是极大的机缘了，没想到泽岳才是他命里的贵人！

“真能救我吗？”冯小河激动地瞧着泽岳，身体忍不住靠近，差点贴在了泽岳的身上。突如起来的贴近，叫泽岳有些无所适从，一张俊颜微微发烫，可他又不愿后撤，虽然面皮发红，浑身僵硬，可瞧着眼前的冯小河，他也忍不住微微靠近。

“我会全力一试，绝不让你死。”泽岳眼眸低垂，纤长的睫毛遮住了眼眸，面容微红，宛若霞飞。

冯小河激动地一把攥住他的手，“哥哥！你就是我亲哥哥！”

“……哥哥？”

泽岳猛地睁大眼睛，瞧着眼前激动的冯小河。

“咱俩结拜吧！以后你就是我大哥了！”

“大……哥？”泽岳的手被冯小河紧握着，之前还微凉的手掌此刻已是炽热一片，煨的泽岳的手心也微微发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