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老道一听，立刻伸手拍了冯小河的脑门一下，“傻小子，这么实诚，怎么下山讨生活！”

冯小河一听，捂着自己的脑门，没说话。

老道拿起酒壶一仰头，又灌了一口酒，“这山下不比山上，世道艰险，如今紫薇星微弱，帝气稀薄，正是改朝换代之相。这妖魔鬼怪可全都出来了，想要分上一杯羹来，你可不能再像山上这么傻乎乎的啊！”

“师父，既然世道这么不稳，您为什么又让我下山呢？”冯小河抬起头来，一双眼眸亮如星辰，黑如墨石。

冯老道闻言，又喝了一大口酒，“说实话，师父也不想。可是世间万物靠天理循环，有些事不是以人之力可以抗衡违背的。”

“你命里有这一劫，必须下山两年，等过了二十，积满了善缘，就不怕了。到时候师父还要你养老送终啊！”

冯小河一听这话，眼神微微闪烁，他瞧着自己的师父，满脸通红，还伸手用他那不知是灰是黑的衣袖擦了擦红彤彤的鼻头，眼神似乎也有不舍。

冯小河立刻端起面前的半碗酒，站了起来，向后退了两步，随后双膝跪地，双手将酒举在面前，“师父，您放心。我一定牢记您的话，做善事，积善缘。然后回来给您养老送终！”说完，一仰头，将半碗酒倒入口中。

冯老道瞧着孩子将酒喝的干干净净，也忍不住眼眶微酸，仰头送入一大口酒。随后师徒二人你瞧着我，我瞧着你，四目相对。

“徒儿，这酒好喝吗？”

冯小河忍不住咽了口唾沫，然后咧开嘴一笑，朗声道：“好喝！”

“好好好，快起来，咱爷俩今天大醉一场！”

观外天色渐暗，山风渐起，吹的树枝不断摇晃，发出哗哗的声响。林中的鸟兽本该寂静下来，可今晚却格外亢奋，叫声此起彼伏，哀怨婉转。夜空之中，正东方向此时正闪着两颗星，二者紧挨着一起，一明一暗，分外显眼。

观内，冯小河被他师父半碗酒就灌倒过去，趴在桌上，侧脸而睡。而冯老道则站起身来，慢慢的走到冯小河身边，伸手将冯小河的右手轻轻拽了过来，一撩开衣袖，只见一道扭曲如蜈蚣的疤痕从手腕一直延到小臂之上。冯老道见状，抬起手来，用嘴咬破了自己的指尖，殷红的鲜血顺着指尖滴落下来，落在了那疤痕之上，随后便融了进去。只见那疤痕瞬间有如旱苗盼来春雨，竟扭动了起来。趴在桌子上的小河立刻皱起眉来，轻吟了一声。

冯老道见状，立刻就着鲜血在小河的手臂上划下一道符文，指尖刚离开，便瞧着那符文红光大盛，然后隐入皮肤之中，而那疤痕也停止了扭动，又恢复如初。

冯老道做完这一切，只觉得后背湿透，脸上也沁出汗珠，气喘吁吁。

他瞧着依旧沉睡的冯小河，叹了口气，这一去，是死是活，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