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萧明玥做了十年太子,勤勉克己,兢兢业业,无功却也无过,到头来却被换下去,莫说顺妃一族要生出怨怼,就是其他朝臣也会不满。
何况他作为父亲,终究是有些不忍心的。
废太子,他不忍心,传位于太子,又有些不甘心。
皇帝望着闪动的烛火,叹了口气,彻夜难眠。
只盼着这次刺客案能带来个转机,解开他左右为难的困境。
次日大早,宗室众人准备停当,踏上回京之路,太子仍然整日待在马车里不露面,只有晚上扎营休息时由护卫把守着去没人的地方透透气。
行路寂寞,书也看不进去,萧明玥干脆铺开软垫做些腹背练习,聊胜于无。
夏云泽进来的时候,他正吭嗤吭嗤地做俯卧两头起,衣衫薄软,能看出肩背臀腿肌肉紧绷,线条十分赏心悦目。
学员额角渗出细汗,让教练甚为满意,隔着衣服上手一摸,背阔肌平滑坚实,马甲线鲜明流畅,屁股也圆翘紧致,大腿更是劲瘦有型,与原先白条鸡似的羸弱身体有着天壤之别。
以前如虾皮般干瘪硌牙,现在似虾仁般鲜嫩弹牙。
作为专业人士,夏云泽对美好的身躯向来欣赏不够,太子虽然比起他弟还是单薄瘦削,但是与这张清冷禁欲的仙人脸相得益彰,越发显得如芝兰玉树一般飘逸俊雅,不可方物。
虽然嘴上叫着做人要做大肌霸,但要真把小仙男练得五大三粗,他当教练的都觉得可惜,健身也不能一概而论,要因材施教嘛!
何况现在萧明玥亟需增强的不是体质,而是心理素质。
上可扛天雷,下能镇河山,这才是当之无愧的铁血硬汉。
“休息一下。”夏云泽拎进来一盒酪酥,让他趁热来吃,道:“你那陈太傅前几日染了风寒,一听说你蒙冤,强撑病体就要上路,还是皇帝发了话,让他在京中候着,我们加快行程赶回去就是,只是要你多受几天拘束了。”
“这有什么。”太子不仅身板结实了,性情也开朗了许多,一边吃一边笑,“我正好躲个清闲,只是有劳你和二弟了。”
夏云泽摆摆手让他不要客气,烦心事都是萧明暄的,又要搜捕萧屿又要君前侍疾,四面八方皆有消息传来,陈鱼养的信鸽都累瘦了一圈。
他只要每天把那两瓶药带在身上,时刻准备着当机立断给太子灌一灌。
顺便收拾了些金银细软,确保这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气包脱身之后能买房买地买仆役,做个衣食无忧的富家翁。
他们抵京当日,陈太傅忧心太子,从病榻上爬起来进宫参见,恨不得第一时间为爱徒洗脱嫌疑。
陈太傅虽与太子有师徒之谊,为人却向来刚正不阿,谁的帐也不买,顺妃的兄长曾经笼络过他,结果被他连嘲带讽弄得下不来台,第二天还直接在君前参奏一本。
皇帝也不担心他循私,书信要真是出自太子之手,这倔老头肯定第一个不饶他。
陈太傅执掌刑部多年,早练得一双利眼,一见那书信就知道是伪造的,洋洋洒洒分析了一通,听得众人频频点头,连皇帝也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太子被奸人陷害,表现却宽宏大气,不嗔不恼不埋怨,对皇帝依旧是拳拳孝心,皇帝怜惜他无辜蒙冤,颁下诸多赏赐,温言安抚了几句,还放了几天假让他回东宫休养。
萧明暄比他还高兴,一路送他们两口子回去,直嚷嚷晚上让何公公摆好宴席,到时他要过来一醉方休。
萧明玥满口答应,又突然想起什么,皱眉道:“究竟是何人模仿我的字迹,慎之查得可有眉目?”
“咦?”萧明暄大大咧咧地朝夏云泽偏过脸去,“小皇嫂没告诉你吗?就是……哎哟!”
夏云泽突然下死劲捏他腰侧,好似要拧下一块肉来,再硬的硬汉也受不了在腰上搞突袭,惊得差点跳脚。
要是换了旁人,早被他一巴掌拍进墙里嵌着去了,可惜面对小皇嫂,再大的火气也得生生咽下去,还要软着嗓子先哄为敬:“没事瞎捏什么?小心弄疼了手。”
萧明玥“噗”地喷出一口茶来,指着他弟哈哈大笑:“你也有今天!”
他弟面不改色地握住他媳妇的手,对着他龇牙:“你懂什么?戴好你的绿帽子上床睡一觉,晚上还要喝酒呢!”
太子啐了一口,不再理会这两个寡廉鲜耻的,叫何公公准备热水,洗去旅途疲惫和一身晦气,头发都没完全擦干就往床上一趴,倒头睡了过去。
傍晚时分,萧明玥神清气爽地醒过来,夏云泽坐在窗边百~万\小!说,半晌也不见翻一页,分明是在发呆。
“教练这是有心事?”萧明玥支起手肘,懒洋洋地爬起来,“不妨说来听听,或许我还能开解一二。”
看他这无事一身轻、抛却世间愁的小模样,夏云泽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把萧镇的事告诉他,若只说心怀不轨模仿字迹也就罢了,只怕太子追问个没完,翻出陈年老帐,就不知道该谁开解谁了。
他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摇了摇头,笑道:“没什么,何公公叫人备了一桌好菜,我们等二弟一起来松快松快。”
萧明玥不疑有他,起身穿好外袍,叫宫女进来给他梳头发,还兴致勃勃地絮叨:“这次一定把他灌到桌子底下,看他还拿什么嚣张。”
何公公在外间候着,也是笑容满面,发自内心地为主子欢喜。
万事俱备,只差萧明暄一人。
结果等到菜都凉透了,他也没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