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雪诚突然笑了,他挪开了日天,取代它的位置坐在苏仰身边:「行啊,会占我便宜了。」
日天翘起尾巴,警觉地睁开眼,瞪了瞪孟雪诚,用眼神表达被挤到沙发边的不满。它打了个哈欠,跳到地上,趴回放在茶几右侧的小窝里。
苏仰端起那杯茶,对着茶面吹了吹,腾在空中的蒸汽扭曲了弧度,他贴着杯子边缘抿了一小口,温度微烫,只能这样缓缓喝着。
孟雪诚从侧面看着他的动作,他一直觉得苏仰的眼睛很好看,特别是专心看着一样东西的时候,仿佛看着的不是表象,而是直冲灵魂的深邃,将一切都剖开,里面装着的是最柔静的清潭,即是他见过那么多罪恶,仍然能保持这种沉静。
苏仰放下杯子,说:「我去洗澡了。」
他去衣柜里拿出干净的睡衣,把衣服挂在浴室门后,刚脱了上衣准备关门,就看见日天从门缝里冲了进来。
「你跑什么?不是去给你拿吃的!给爸爸回来!」
孟雪诚的声音由远及近,下一秒,他也跟着日天挤了进来。
苏仰:「……」
孟雪诚:「呃……」他看着苏仰露出的腰腹,喉头不由自主地动了动,他艰涩地将目光转移到浴室光滑的地板上和……
地上那褐色的毛团!
孟雪诚抄起趴在地上的日天,顺手把门关上,他缓了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能再想了!现在手头有案子,能好好休息就好好休息,做那什么绝对不行。
他把日天放在浴室门外,自己跟着蹲在地上跟日天来了个深情对视,直到门里传来花洒的流水声,他才指着日天的鼻子,冷声警告他:「你也别想偷看!我都没看过苏仰洗澡,能轮到你捡这个便宜?」
日天的耳朵动了动,随后转过身,用屁股对着孟雪诚。
「出息了,有了干爹不认亲爹。」
第二天下午,江玄青将复印好的DNA报告分发开,孟雪诚看着那一串长长的字母,眼睛快看花了。
江玄青将报告翻到最后一页,简单总结给众人听:「从人骨里一共检测到六组不同的DNA,将这六组DNA和警方的资料库做了对比,可以确认其中一名死者的身份。」他指了指被圈起来的地方,凝神道:「死者钟夏,26岁,男,八年前因为强奸罪成被判了四年。」
「八年前?」傅文叶皱了皱眉:「那时候他才18岁?」
「嗯,我要了资料库里的档案。」江玄青拿出另外一份报告放到桌面:「钟夏考上大学没两个月,就因为涉嫌强奸女同学被逮捕。」
孟雪诚轻敲桌面,侧了侧身看向傅文叶。
傅文叶打开自己的笔记本,轻叹一口气:「知道了,这就去查。」
孟雪诚点头,接着说:「那就先从钟夏身边的人开始排查,他有前科,得罪的人应该不少。」他指了指秦归,吩咐道:「你和小文两个,马上联系钟夏的家人。」
秦归跟张小文起立:「是!」
苏仰将那份厚厚的报告一字不落全看了一遍,看到第五页时,他将目光投向江玄青:「燃烧骨头的温度接近七百度?」
江玄青坐下给他解释:「不能完全保证,因为我们没有办法确认燃烧的具体温度,但是从骨头颜色的变化分析,应该是在这个数字之间。而且骨块接触火源的时间很短,不超过十秒。」
「那凶手为什么要烧这块骨头?如果他想破坏DNA,这点时间根本不够……所以他根本没有毁尸灭迹的想法,只想炫耀自己的作品。」苏仰看着这份报告,心中的疑问一个接着一个,一个又勾连出另外一个。」
如果他不想被别人发现,直接把尸体烧成骨灰,找个地方把牙齿埋好,这辈子都不会被别人发现。
比起隐藏,凶手更想呈现。
苏仰放下报告,揉了揉太阳穴说:「除了这三块骨头,剩下的都没有被燃烧的痕迹,证明凶手根本没有破坏这些骨头的想法。更何况经过燃烧的骨头会出现裂痕,变得脆弱,不适合用来做雕塑的支架。骨头接触火源的时间极短,凶手很快就把它们捞出来……」
林修听了他们的分析,问道:「凶手会不会是精神有问题?拿不准自己要怎么杀人,刚想烧了这些骨头,突然又后悔了,只好把骨头重新拿出来。」
苏仰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他:「不排除这个可能。」
孟雪诚看着那些人骨的图片,声音压低了一点:「一般家里的炉灶根本做不到这种大面积的焚烧,你看这胫骨,几乎一整面都接触过火源,而且颜色很均匀,不像是接驳燃烧造成的。」他握了一下拳头,用了点力气才把剩下的几个字说出来:「是窑炉。」
苏仰脸色变得复杂,眼神里透着冷清,他看了看孟雪诚,顿时明白他说的窑炉到底是什么地方的窑炉了。
就在他们第一次去艺术馆的时候,孟芳就带他们经过一个窑炉工房,那里是乔烟专门用来制作陶瓷艺术品的。
傅文叶搁在键盘上的手顿了顿,问:「窑炉?要找淮安区有窑炉的地方吗?」
苏仰拿起外套,起身道:「我们先去乔烟的艺术馆看一看,没记错的话,艺术馆的底层就有一个窑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