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烟手指屈起,冰冷的指头紧紧抠着桌面,咬着牙齿点头。
事实跟苏仰所想的差不多,以伍颂贤这种狂热的追求态度,不可能只是默默跟踪或者偷窥,他必须让乔烟注意到自己的存在,意识到自己一直都在她的身边,永不离去。
这是一种精神上的骚扰。
孟雪诚从文件夹里拿出残心的照片,用双指将照片推到乔烟面前:「认得这个雕塑吗?是你们艺术馆评定的冠军作品残心。」他的语气冷硬,带着探究望向乔烟:「你知道吗,我们在里面发现了人骨。」
乔烟瞳孔一缩,大叫出声,刺耳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审讯室里无限回荡着,如同来自地狱深渊的惨叫。她被铐起的双手在桌上胡乱晃动着,然后举到胸前,重重地砸向桌面,发出一声比一声大的巨响。金属手铐把她的手腕勒红一片,尾指通红,但她似乎感觉不到疼痛。乔烟浑身抽搐般颤抖着,像是僵尸般直挺挺地跳了起身,龇牙咧嘴发出一阵无意义的叫喊声。
守在门外的两个女警冲了进来,将乔烟摁在椅子上,她们合力将上肢固定约束带绑在乔烟身上。
即便这样,乔烟依旧没有停止发疯似的尖叫。
无奈之下,审讯只能终止。
两人离开审讯室,一道熟悉的女声从左侧传出,女人惊慌地说:「警察先生,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孟雪诚微微皱眉,拐了个弯,果不其然看见了孟芳。她坐在椅子上,脸色惨白,与前几天相比,仿佛苍老了好几岁,她紧紧绞着手绢,眼睛也不敢眨。
「姑妈?」
孟芳闻声抬头,如见救星一样,眼泪控制不住滑了下来:「雪诚!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怎么会这样……」
孟雪诚过去了解了一下情况,大概半小时前,警方联系上了孟芳,那时候孟芳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来到市局以后才知道残心里藏着人骨,包括她在内,所有的评审都被带来问话了。
「我真的不知道残心是谁做的,别说名字了,就连那人是男是女我都不清楚!」
「我知道。」孟雪诚安慰她说:「别担心,这是循例问话。你先回去吧,手机保持开机,有什么事随时给我或者给苏仰打电话。」
孟芳用手绢擦去眼泪:「好,那我先走了……」
苏仰坐在走廊的蓝色椅子上,上半身放松靠着墙壁,两条腿优雅地伸展着,双唇抿成一条直线,他整个人缩进宽松的外套里,像是冬日里毛发蓬松又柔软的猫。孟雪诚拍了拍他的大腿:「冷就别坐着,起来走两步动一动。」
苏仰闭上眼:「乔烟没杀伍颂贤的理由,她被骚扰了两年多,严重的就报警,不严重的就当没看见。要不是手枪掉在地上,刚好被她捡了起来——」
他放在口袋里的电话忽然震了震,只好止住话音,接起电话:「喂?」
「你们在市局吗?」江玄青略微急躁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有别于惯常的慵懒,他的语速偏快:「在的话马上下来解剖室。」
「好。」
苏仰站了起来:「玄青让我们下去。」
……
江玄青给两人开门时,脸色非常难看,俊美的脸庞带着一丝不明的阴郁:「防护服在储物间,穿好再过来。」
楚渭站在洗手台前,虚弱地朝两人打招呼,他这几晚一直没休息过,光是过去拿纸巾的三两步路都走得摇摇欲坠。
苏仰换上防护服后对楚渭说:「楚科长要不要去休息一下?」
楚渭摆摆手,扶着椅子坐下,憔悴地说:「没事,我在这眯一会儿就好。」
楚渭靠在椅子上休息,两人不好多劝什么,毕竟谁都有辛苦的时候,像他们这种,一旦接到案子,连续熬夜都是常事,大不了灌两杯特浓咖啡继续干活。就算逼着自己睡觉也未必能睡着,满脑子都是跟案子有关的东西,怎么睡都不踏实。
「说吧,有什么发现?」孟雪诚带上口罩,将挡在前面的器械台推开。
「过来吧。」江玄青将两人带到解剖台前,上面放着几块颜色不一的骨头,他说:「好消息是大部分骨块都比较完整,虽然有一部分经过焚烧,边缘部分裂开,碳化变黑,不过好在没有严重变形。」江玄青在说话的时候,顺便将这些骨头按照人体部位摆放,等骨头全部还原归位后,画面却显得极为不和谐……这些骨头拼出了一个长短胳膊、长短腿的怪人。
孟雪诚眼神阴暗,目光放在那块较长的胫骨上:「这些骨头是……」
「是来自六个不同的人。」江玄青冰冷的声音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