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最后,他们还是被劫车了,吴越中了三枪重伤昏迷,其余七个人当场死亡,而问号跟齐笙失踪了。」苏仰转过头看着孟雪诚,眼神痛苦:「经过检查,从吴越身上取出的子弹是由齐笙枪里射|出的。其中一枪伤及头部,变成了植物人。」
「别说了。」孟雪诚带着浓浓的懊悔,将苏仰抱在怀里。
他真的后悔了,后悔让苏仰回忆起这样残忍的过去。
苏仰置若罔闻,将身体的重量全都靠在孟雪诚温暖的怀抱里,他的声音低哑:「他们说在齐笙家里发现了三十万来历不明的现金,户口也在问号被劫走后,多了三千万……所以笑面让何军做选择的时候,何军没有听我解释,毫不犹豫就放弃了他。让你救一个黑警,还是上千个无辜百姓……笑面根本没有留任何可以选择的余地。」他闭上了眼:「可我一早就知道,齐笙不会是泄密的人。」
「他们也不会蠢到因为三千万就断定齐笙是黑警,最关键的证据,是他们在齐笙家里找到了一台手机。」
孟雪诚抚上他冰凉的后颈,轻声道:「手机?」
「专案小组成立以来,我们任务失败的次数太多了,不只是失败这么简单,而且还能精准走进笑面安排好的局。我不相信这种巧合,所以在很早以前,我就怀疑组里有内鬼了。在齐笙出事前的五个月,我们在码头发现了一具无名尸,尸体手里拿着一台手机,上面贴着便条,写着开机会爆炸,句末有笑面惯用的标志性符号。没人知道开机后会发生什么,所以我重新买了一台一模一样的手机掉包,瞒着组里的人把笑面留下的手机带出去找可信的专家做检查,想做完检查后再把手机放回来。」
「那晚,我趁局里的人都走了,就带着刚买的手机去了物证室。」
证物室非常安静,而且监控只有一个,只要苏仰背对着监控,身体刚好可以挡住监控的视野范围。他深吸了一口气,迈着均匀的步速走到最右排的架子边,取下一个纸箱。他打开纸箱的瞬间,物证室的灯光刷的一声暗了下来,苏仰顿时一片混沌,右手循着本能摸向腰间的配枪。
市局是有备用电的,如果是跳闸马上就能恢复供电,如果超过五秒没有任何反应,一定是人为的。他往后退了半步,后脑倏地撞上了冷冰冰的东西,苏仰罕见地空白了数秒,心跳提到最高。
「是你?」
黑暗里,一道颤抖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那人顿了顿,又问了一遍:「为什么是你?」
苏仰刚想转身,却感觉到抵在他后脑的枪缓缓下移,滑过他的颈后、背脊,然后死死抵着他的腰椎,那人冷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像是穿透了黑雾,直达最深处:「苏仰,为什么?」
苏仰放下纸箱,压着嗓音问:「你信我吗?」
「我还能信你吗?」
「你信我的,不然你可以直接带人进来把我抓了,何必把备用电断了。」
齐笙粗重的喘息终于收了回去,然后轻笑一声,把枪垂下:「希望我不会后悔没有在今天开枪杀了你。」
苏仰仿佛走进了回忆的深处,看见了齐笙黯淡的双眸。
「齐笙跟我一样,早就怀疑组里有内鬼,而他怀疑的对象是我。那天他查到我买了一台新的手机,所以故意等我下楼了,再去关电闸。我把事情跟齐笙坦白了,他也认同我的做法,所以我们连夜带着那台手机去找专家做鉴定,结果就是一台普通的手机,没什么特别。可我们没想到,就在凌晨,市二医院的急诊部发生了爆炸,笑面也在网站上更新了一条消息,意思是你们开机了。接到通知的时候,陆铭告诉我,证物室里的手机不见了。」
孟雪诚一愣:「你的意思是……」
苏仰推开了孟雪诚,惨笑道:「所有人都把手机和爆炸案联想到一起了,但是只有我跟齐笙知道,证物室那台手机是假的,无论如何都不会跟爆炸案扯上关系,是笑面故意误导视线。齐笙失踪后,他们在齐笙家里找到的是那台贴着纸条的假手机,因为真的那台,在我手里。有人故意栽赃陷害齐笙。」
苏仰眼神空洞,恍然地说:「如果不是我自作聪明,或许不会被笑面抓到把柄,齐笙也不会成为笑面用来报复我的对象。我就是这样一个自私的人,陆铭说得一点都没错,是我害死了齐笙。」
苏仰的话如同密密麻麻的刺扎进了孟雪诚的身体,千疮百孔,血流不止。
孟雪诚看着苏仰一张一合的双唇,对方貌似还在说着什么,可他什么都听不见了,船声、浪声、风声还是苏仰那清凉如水的嗓音,他通通都听不见了。他站得挺直,身姿像军人一样,墨黑色的瞳孔里氤氲着前所未有的坚定:「苏仰,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再自私一点,把你承受不住的东西都交给我。」
苏仰话音一顿,心跳失了频率,他的目光聚焦在海面上,嗅着大海特有的咸腥味,却始终没有勇气回应孟雪诚的目光。他忽然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习惯了孟雪诚在他身边,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会选择在有他的地方卸下自己的盔甲,谈论自己心底的禁忌话题,将自己的弱点毫不保留地暴露在他的面前,一而再,再而三……
「你没想清楚。」苏仰看着海面溅起的白浪,艰难地开口。他觉得孟雪诚像极了以前的自己,为了某个目的奋不顾身。
遗憾的是自己终究落得了粉身碎骨的下场。
他看向孟雪诚,声音苦涩:「我不值得你这样做。」
孟雪诚的眼神僵了三秒,里面的星火湮灭在苏仰的眼底,变得暗沉无光,他就这样注视着苏仰:「值得,你值得。」
空气异常静默,苏仰能聆听到孟雪诚呼吸声中的隐忍和克制,与海浪声结合在一起,是那么的动听,美好。
他换了口气,扶着栏杆的手有些脱力,只能靠着指尖勾着圆滑的边缘:「孟雪诚。」
「我在。」
「你只有三秒后悔的时间。」
苏仰话音刚落,孟雪诚滚烫的双唇就覆了上来,喘息着说:「可我一秒都不想等。」
孟雪诚将苏仰按在栏杆上,再一次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