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恕等了几秒,“你什么?”
顾峥寒显然不算聪明,反应也不快,愕然的情绪明晃晃地摆在脸上,眉尾的跳动肉眼可见。
十几秒后,他惊讶道:“你说什么?盛光凯失踪了?”
明恕说:“你是盛芷联系得最多的人,他于前年8月失踪,你至今不知道?”
顾峥寒面色更加难看,将奶茶一放,突然站了起来,“你们搞错了吧,他只是被公司安排出国学习,不是失踪!”
“看来你终于承认和盛芷有非同一般的关系了。”明恕说:“‘被公司安排出国学习’是盛芷亲口告诉你,还是其他人告诉你?”
顾峥寒神情复杂,既有谎言被戳穿的窘迫,也有对盛芷失踪的意外。
而他的反应不像是在撒谎。
“是盛光凯自己告诉我。他说发展不顺,公司有一个海外培训的项目,他争取到了,上面也有意给他换风格,所以派他出国。”顾峥寒抻长脖子,“怎么,他其实没有出国?”
明恕说:“凭你们的关系,盛芷‘出国’之后没有与你联系,你不觉得奇怪?假如你主动联系他,哪怕只有一次,你也会发现他其实并没有出国。”
顾峥寒眼神躲闪,“我们……我们的关系是比其他队员好,他和我私底下有联系。但也不是特别亲密的关系。你们不要胡乱猜测。”
“不是特别亲密的关系,那盛芷为什么会给你转两百万?”明恕厉声道:“你还不说实话?”
顾峥寒当即冒出满额头冷汗,半天没吐出一句完整的话。
明恕逼问道:“两百万是怎么回事?盛芷为什么给你这笔钱?”
顾峥寒瞳孔猛缩,舌头打卷,“两……两百万……”
“这两百万和盛芷失踪有关?”明恕说:“你早就知道?”
“不是!两百万是他给我的,但是你说的什么失踪,我是真不知道啊!”顾峥寒急声解释,“我他妈只是拿了他的钱,我真的以为他去国外了!”
明恕再问:“盛芷为什么给你两百万?”
顾峥寒经不住吓,明恕一通问下来,他就全招了——
早在还是男团队友时,顾峥寒和盛芷就是一对同性情侣。
盛芷因为小时候的生活环境,一直十分渴望被爱,做梦都想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家庭。
顾峥寒是团里最年长的成员,还未正式成团时就对盛芷照顾有加。盛芷几乎没有感受过温暖,加上年纪小,很容易就对顾峥寒产生了好感,满心满眼都是顾峥寒。但顾峥寒对盛芷始终只是抱着玩一玩、逗一逗的态度。
成团两个月之后,两人确定关系。但偶像绝对不能爆出绯闻,尤其是同性绯闻。所以即便是对队友,两人也没有公开过。
没有人知道他们是一对。
在这段感情里,盛芷从头到尾都是付出得更多的一方,顾峥寒只是在盛芷刚踏入这个圈子时给与了他一些关怀,他便就此沦陷,对顾峥寒百依百顺。
后来男团解散,顾峥寒解约,主动向盛芷提出分手,盛芷却舍不得,抱着顾峥寒哀求。
这正好顺了顾峥寒的意。
顾峥寒家境普通,混迹娱乐圈几年花钱大手大脚,一朝被扫地出门,根本没有攒下什么钱,如今失去收入源,又懒惰,不愿意找个安稳的工作,这也看不起,那也瞧不上,长期靠盛芷的接济度日。
为了让顾峥寒的日子过得好一些,盛芷接戏从来不挑,多累多苦也一个人扛着。
连顾峥寒都觉得,盛芷执迷不悟得可笑。
但他十分享受被盛芷捧着的感觉,用盛芷的钱花天酒地,背着盛芷交往了两三个女朋友——和盛芷不同,他根本不算同性恋,男人可以,女人也行。
一年半以前,顾峥寒沉迷赌博,欠下了接近两百万。利息每一天都像滚雪球一般疯长,债主是道上的人,有的是手段,威胁如果还不上钱,就将他卖去国外,让他生不如死。
顾峥寒找盛芷要钱,可盛芷也拿不出这么多钱。顾峥寒跪在盛芷面前求他救救自己,盛芷说自己一定尽力。
半个多月后,顾峥寒惊喜地发现,盛芷居然真的打来了钱。
那次盛芷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朝他发火,逼他发誓戒赌、找工作,从此安安稳稳地生活。
顾峥寒还了钱,对债主心有余悸,确实安分了一阵。
不久,盛芷又和他见了一面,说是被公司安排出国学习,短时间内可能无法保持联系。
顾峥寒根本没有放在心上,盛芷不联系他,他倒是乐得如此。
他甚至希望,盛芷再也不要出现,这样两百万的事就能一笔勾销。
去年初,顾峥寒认识了现在的妻子沈茗茗。沈茗茗的父母做的是服装生意,在当地还算富有,在洛城也有房产。
顾峥寒觉得自己也到结婚的年纪了,不可能一辈子和盛芷纠缠不清,于是隐瞒自己有个男朋友的事实,开始与沈茗茗交往,没过多久就结了婚。
皮囊是有用的,顾峥寒虽然在娱乐圈里混不下去,但这张脸和一般人比起来还是相当出众。沈茗茗看中的正是他的皮囊,对他的过去并不介意。如今,顾峥寒的生活已经稳定了下来——在老丈人的服装厂挂个闲职,但几乎不工作,整日在外面的网吧打游戏。
家里赚钱的是沈茗茗,他等于是被合法包养了。
至于盛芷,他早就抛在了脑后,甚至口出恶言。
明恕问:“盛芷有没有跟你说过,钱是怎么来的?”
顾峥寒竟是露出鄙夷的笑:“他怎么可能给我说?”
方远航问:“你当时还没有结婚,你们是情侣关系,是彼此最亲近的人,他为什么不能给你说?”
顾峥寒哼了一声,“他没脸告诉我呗。两百万,我还不知道他?如果不是去卖了,他能搞来两百万?啧,我早就暗示他去卖,也不知道他是真没听懂,还是装听不懂。早去卖了,把‘金主’服侍好,凭他那模样,怕是早就红了。”
“啪——”
方远航听不下去了,往桌上狠狠一拍。
顾峥寒吓一跳,脖子一缩,畏惧地盯着明恕,结巴道:“我,我知道的就是这些啊。没别的了。盛光凯出事了?你们查归查啊,千万别闹到我老婆那儿去。”
明恕最瞧不上的就是这种男人,压着怒火道:“前年8月之后,有没有什么人来找过你?”
顾峥寒摇头。
明恕又道:“钱还了就还了?”
“不然还能怎样呢?”顾峥寒说:“我是真给吓着了,再也不敢赌了。而且盛光凯出国,我如果再欠钱,就没人给我还了。”
明恕说:“你再好好想一想,有没有人跟踪你?你有没有发现周围出现什么异常状况?”
顾峥寒想了半天,还是摇头。
明恕说:“借你钱的是谁?”
顾峥寒为难道:“这……”
明恕冷声道:“说话!”
顾峥寒只得交待,借钱的是宁芝市地下赌场的老板,叫“钧爷”。
一到年底,普通人忙着过年,警察们为城市的安全殚精竭虑。萧遇安晚上还得亲自去一趟东城区的国际会展中心,回办公室喝一口水的工夫,看到了被钢笔压着的便签纸。
会这样在他桌上放便签纸的只有明恕。
萧遇安沉肃的眼神顿时柔和了些,展开便签纸一看,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哥,我去一趟洛城,今晚赶不回来给你暖被窝了。
萧遇安笑了笑,将便签纸叠回去,放进钱包里。
说什么暖被窝,家里的被窝哪次是你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