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未然垂下眼睑,语气低落地轻声道:“也许是我想多了吧,但我总觉得,罗新不像是强丨奸犯……张和宜他,真的是被罗新强丨暴了吗?”
“凡事不可只看表象。”玫瑰拍了拍简未然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但我们不是当事人,永远不可能知道真相是什么,既然如此,不如相信当下的所见所闻,相信你只是做了工作中该做的事情。”
玫瑰一番劝说后,还是没能解开简未然的心结。
简未然一想到张和宜春风得意的笑脸,再想到当初跟在张和宜身后,唯唯诺诺的罗新,就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从心脏蔓延至四肢……为什么之前他仅凭张和宜的片面之词,就深信不疑罗新是一个强丨奸犯?为什么他没有冷静地思考一下,明明这件事中处处都透着蹊跷……
“是我害了罗新,是我说也许还有别的受害者,张和宜才会想到那个办法……”简未然怔怔地盯着自己的脚尖,从他嘴里说出的事实,沉重得令他几近窒息。
“未然,谁都不能肯定,张和宜说的是假话,不是吗?”玫瑰捧起简未然的脸,强迫简未然与他对视,“这是他们之间的问题,就算你什么都不说,他们也不能相安无事。”
“可是……”简未然蹙着眉头,还想反驳,又无从置喙,只好别开脸,淡淡地说:“经理,我想提前下班了。”
“你回家好好休息一下吧。”玫瑰和简未然认识多年,也算了解他热心善良的性格,现在遇到这样的事情,他心里必然不好过,所以玫瑰也不再多话,立即放他离开了。
简未然失魂落魄地离开公司,漫无目的地四处游荡,等他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到了现世,还站在闻濯的家门口——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从公司拿走了手环!
“既然来了……那就去见见他好了。”秉持着“来都来了”的中华传统观念,简未然穿过了闻濯家的大门,直奔主卧走去。
现在已经凌晨四点了,闻濯就算再夜猫子,也已经入睡了,所以简未然压根儿没考虑过书房。
但当他进入了主卧,见到躺在床上正睡得安稳的闻濯时,突然意识到,他总不能把闻濯叫起来吧?扰人清梦可是会遭天谴的!
“那……那我走了?”简未然喃喃自语着,做的事和说的话却完全是两回事——他打开了手环的电波开关,让自己在现世实体化后,坐到了闻濯的床边,就着月光,静静地注视着闻濯的睡颜。
事到如今,简未然还是不太能相信,闻濯已经是四十岁、有两个儿子的中年大叔了,明明此刻躺在床上的闻濯,不打鼾也不张嘴流口水,睡姿规整,完全无损他英俊型男的形象。
“人到中年还能这么完美?不会是故意装睡的吧……”简未然嘀咕了一句,尔后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弯下腰,更加贴近闻濯的脸,仔细地观察他是否真的睡着了。
“你来了……”闻濯突然睁开眼,尽管眼色惺忪,语调还有些含糊,但他确实从睡梦中醒了过来。
偷窥被逮住,简未然立刻直起身,拉开和闻濯之间的距离,手足无措、眼神飘忽地闪烁其词:“我……我出差,路、路过,就……来看看。”
“你应该叫醒我的。”闻濯坐起身,拧开了床头的小夜灯,端详着简未然的眉眼,柔声说道:“幸好我向来浅眠,不然就见不到你了。”
简未然在日记里已经狠狠地骂过闻濯“渣男”了,但一见到闻濯柔情蜜意的模样,还是无法克制地心跳如雷,那“咚咚咚”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简未然忍不住想,为什么亡魂还有呼吸和心跳呢!这真是太坑鬼了!
为了不被闻濯发现他方寸已乱,他故作轻松地说道:“见不到……也没什么关系,我、我说了要教你叠元宝,就、还会再来的……”话音未落,他已经察觉了自己吞吞吐吐的话语,完全是欲盖弥彰。
好在闻濯向来体贴,不会戳穿他的窘迫,只是应道:“可我还是不想错过和你见面的机会。”
简未然的记忆中,虽然没有恋爱的经验,但此话背后的暧昧,他要是听不出来,他就是个智障了!可是他还理智尚存,他是鬼、闻濯是人,“人鬼情未了”听起来很浪漫,实际上根本就不靠谱啊!这个不靠谱的对象,还有去世了十五年的爱人!还有两个儿子!
若是简未然在写日记,这些咆哮已经跃然纸上了,但他此刻与闻濯面对着面,所有的声嘶力竭只能被掩盖在心底,他不愿和闻濯在这种含混不清的问题上过多纠结,于是转移了话题,“我们来聊聊你的两个儿子吧,上次你说,‘他们一人像爹地,一人像妈妈。’难道爹地不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