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以为跟我有那么点血缘关系,我就不敢杀你!”他哑着嗓子道。
“你还记得我是你哥?居然拿枪指着你亲哥哥,缺调教的东西,不愧是有娘生没爹养!”
连人俊说完这话,感觉到抵着自己眉心的枪管狠狠一抖,随即猛地施加了力道,把他顶地后退几步。
“对……我有娘生没爹养,不像连大少爷你出身金贵,众星捧月。你被仆人伺候着吃饭的时候我在戏班子里受人欺侮,怕我娘担心什么都不敢说,你留洋念书的时候我在给人做打手,从早到晚刀枪不离身,稍不留神就会横尸街头。”云连颤抖着,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地道,“你说的恩惠,从来没有人给过我……那些帮过我,看得起我的人,我都已加倍奉还,除此以外还能怎样?你告诉我,我还能怎样?!”
连人俊怔怔地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惨白而凄厉的脸,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对方失控的模样。
“你含着金汤勺长大,觉得全世界都对你有恩,可我不一样!”云连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声喘息,歇斯底里地喊道,“从来没人给过我一丝一毫的好处,我为什么要关心他们的死活!?”
刘妈听闻动静从厨房出来,见到客厅里的情景尖叫一声,手里的餐盘落到地上,菜撒了一地。府上的下人也都站在原地,吓得不敢动作。
“云老板……”一声试探似的低唤从玄关处传来。
钱禄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两人谁都没有察觉。
云连扭头望了一眼钱禄长,又看看周围呆若木鸡的众人,收起枪一言不发地就往外走。经过玄关的时候钱禄长想要挽留,看到对方的脸色之后却又收回了胳膊,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出了连府。
回到家,阿申见云连满身狼狈地从车里下来,惊得大叫。
“老板,你怎么湿成这样了!这……这是什么味儿啊?你的棉袍呢?”
云连从连公馆出来没有拿外套,回家路上因为心情郁闷一直没想起来。现在被阿申这么一问,他突然就发觉身上少了件衣服,随即冷得打了个寒颤。
“老板,先洗个热水澡吧,这样下去会感冒的。”
“好。”
“我这就叫人去备水……不过老板,你这到底是怎么了?”
“连人俊找我麻烦,不提也罢。”云连身心俱疲地摆摆手。
“对了,刚才陆承璋打电话来问你近况如何。”阿申看出老板心情不佳,故而搜肠刮肚地想出些琐事转移话题。
“就这?”
“还叫你回头给他回个信。”
“回什么信?”
“就是那个,他问你近况如何……”
“无聊,不用理他。”云连露出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果真是暂时忘了连人俊,“……对了,他要是再打电话过来,你让他给我寄两套厚西装,越厚越好。”
“老板,为什么不直接去店里做?西边门附近就有好几家洋服店。”阿申道。
“麻烦。”
“哦。”
“我说你正经事不提,老扯这些没用的干什么?”云连剥掉贴在身上的湿衣服,刚跨进浴室却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过身来叫住阿申,“进来!跟我说说陈朝生那边有什么事?”